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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聽噶爾·引弓所言不無道理,武后自是放心了些,只是並未徹底安心,沉吟了一下之後,還是不甚放心地將協調的重任交給了噶爾·引弓。
「諾,末將遵旨。」
事關重大,噶爾·引弓自是不會推辭,緊趕著應了諾,領著幾名親衛便匆匆向通訓門趕了去。
「啟稟大將軍,葛將軍在城下求見。」
通訓門城門樓內,李多祚虎著臉端坐在上首,不言不動,就宛若一尊木雕泥塑一般,這等樣子一出,其手下諸將自是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妄動上一下,即便是持寵而嬌的武懿宗也只能是強自按捺住心中的煩躁,老老實實地站著一旁,直到一名隊正前來稟事,這才算是打破了城門樓內的沉默氣氛。
「請!」
一聽是噶爾·引弓到了,李多祚的眼中瞬間便閃過了一絲的精芒,但並未多言,只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個字來。
「諾!」
主將有令,那名前來報信的隊正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答了一聲,疾步退出了樓去,不數息,便已陪著身材高大的噶爾·引弓從外頭轉了進來。
「末將參見大將軍!」
噶爾·引弓雖與李多祚關係極佳,私下裡百無禁忌,可在這等公開場合下,該盡了禮數卻是中規中矩得很。
「嗯!」
李多祚橫了噶爾·引弓一眼,卻並未急著開口,而是一揮手,示意樓內諸將自行退下。
「大將軍心中有氣?」
眾將盡皆退下之後,噶爾·引弓也就收起了謹小慎微的做派,站直了身子,戲謔地調侃了李多祚一句道。
「哼!」
李多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滿是不悅地哼了一聲。
「呵呵,大將軍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莫非真以為玄武門那頭方是大功麼?」
噶爾·引弓一向與李多祚調侃慣了的,絲毫不在意李多祚的不悅,呵呵一笑,不以為然地點出了要害之所在。
「莫非不是?」
李多祚似乎真就介意被排擠在大事之外,不滿地橫了噶爾·引弓一眼,瓮聲瓮氣地反問道。
「是啊,大功倒是大功,可惜須得有命來享啊,大將軍莫非不知背黑鍋之名麼?」
噶爾·引弓一撇嘴,譏諷地笑了起來。
「啊,這……,唔,李某受教了。」
李多祚乃赫赫有名的將才,自然不是平庸之輩,只一聽,便已明白了噶爾·引弓話里的意思,不由地便打了個寒顫,趕忙站了起來,拱手謝了一句道。
「大將軍只管守好此處,一個公爵是斷然跑不了的,其餘諸事,還是不理為好,末將還有要務,就先告辭了。」
這一見李多祚已然猛醒,噶爾·引弓也就放心了下來,笑呵呵地便要告辭而去。
「嗯,葛老弟此恩,為兄斷不會忘了去,來,為兄送你一程。」
心氣已平,李多祚的臉色自也就好看了起來,笑眯眯地直將噶爾·引弓送下了城門樓,直到噶爾·引弓領著武懿宗所部去得遠了,這才面色一肅,大步行上了城門樓,但並未走進樓中,而是來到了城碟處。
「發信號!」
李多祚默默地凝視了東宮好一陣之後,這才一揚手,略帶一絲激動之意地下了令。此令一下,自有邊上站著的一名親衛搶上前去,手持兩支火把,左三右四地搖晃了起來……
「稟殿下,吏部侍郎蕭錚已應允明日一併覲見!」
「稟殿下,禮部侍郎董平已同意明日隨殿下一併進宮!」
「稟殿下,刑部侍郎陸明已明確表態,願隨殿下一併行事!」
自宮廷落匙開始,北宮裡後黨們固然是忙得不可開交,東宮裡也同樣沒閒著,不斷有太子一系的官員前來稟事——為防止走漏風聲,白日裡李顯一方只是通知了裴行儉等四大宰輔,但並未告知其餘中立官員,直到宮禁內外隔絕之後,太子一系的官員們才開始行動了起來,不顧天黑路難行之苦,竭盡全力地分頭聯絡諸般官員,好在有著洛陽府尹駱賓王的全力配合,一切都順遂得很。
儘管有不少官員出於慎重之考慮,對逼宮一事並沒有表態,然則同意跟隨李顯一併行事的朝臣已是超過了半數之多,形勢顯然一片大好,然則李顯卻並未因此而自得,只因最重要的一環尚未傳來確定的消息,一旦稍有差池,整體計劃便須做出不小的調整,在這等情形下,李顯自是不敢太過盲目樂觀的。
「殿下,通訓門有動靜了!」
李顯一邊神態從容地應付著諸般臣工的稟事,一邊卻是記掛著通訓門處的情形,只是城府深,旁人也看不出有甚異樣來,直到在窗台前負責遠眺通訓門的高邈發出了一聲驚呼之際,李顯自是再也無法保持鎮定,身形只一閃,人已到了窗前,凝神向通訓門望將過去,入眼便見兩團火光正緩緩地劃著名圈子。
左三右四,好,大事定矣!
細細一數之下,李顯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李多祚自入朝以來,始終不曾跟李顯有過絲毫的瓜葛,甚至私下裡還有著譏諷李顯之言論,似乎是鐵桿的後黨中人,可實際上,李多祚卻是「鳴鏑」中人,早在凌重就職遼東大都督之際,便已將李多祚吸納進了「鳴鏑」中,當然了,此事乃是秘密行之,並不曾外傳過,去歲噶爾·引弓去軍中效力之際,李多祚便即奉了李顯的密令,製造出種種巧合,順利無比地與噶爾·引弓搭上了線,這才有了後頭奉旨入朝為羽林軍大將軍之事,而今,通訓門已落入李多祚的掌控之中,這就意味著宮禁的大門對李顯來說,已是徹底洞開,制勝之機也就此落入了李顯的掌控之中,大事已成了一半,縱使李顯再沉穩,到了此時,也不禁為之興奮異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