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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崔御史既口口聲聲言及聖旨,想必是手握父皇詔書來著,那又何妨一示?」被李顯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問話,李賢心裡頭自不免有些許的不快,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可到了底兒,還是強忍著沒朝李顯發作,反是順著李顯的話語,緊逼了崔鉉哲一句道。
慌了,徹底地慌了,面對著兩位親王的步步緊逼,崔鉉哲渾身哆嗦得跟篩糠似的,滿頭滿臉皆是冷汗,口角抽搐了老半天,卻連句話都答不出來——關於上官儀一案的聖旨自然是有的,不過那是勾決文書,指明了是要待開春後處斬的,至於提前開斬的詔書顯然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當然了,皇后娘娘的口諭卻是存在的,只是那玩意兒是密令,又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搬將出來,可憐崔鉉哲絞盡了腦汁,也找不出個妥當的搪塞藉口,刑場上竟就此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第11章 二王鬧京師(中)
「喬詔行事,行同謀逆,罪當誅夷滿門,崔鉉哲,爾身為御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當滅三族,來啊,將此獠拿下!」這一見崔鉉哲半天不開口,存心想要靠此事立威朝堂的李賢可就來了精神,冷笑了一聲,一揮手,高聲斷喝了一嗓子,緊跟在其身後的一眾璐王府衛士轟然應諾,齊齊上前,便要動手拿人。
「慢著!」侯善業雖對崔鉉哲其人大為不滿,有心讓其吃上些苦頭,可卻不敢坐視其就此被璐王府侍衛拿下,畢竟他自己也一樣牽扯在此案中,倘若不能事先將自個兒摘將出來,一旦鬧了開去,他也一樣沒好果子吃,這一見璐王府侍衛們要動手,登時便急了,忙不迭地搶了出來,高呼了一聲,率一眾大理寺衙役們攔在了崔鉉哲的身前。
「哼,侯大人身為大理正,當熟知朝廷律令,今竟與崔賊沆瀣一氣,欲亂朝綱麼,嗯?」李賢雖有心將崔、侯一併拿下,然則面對著詔獄中如此多的衙役,卻也不敢擅動,這便冷著臉揮手示意一眾手下侍衛退後,咬著牙,寒聲喝問了一句道。
「璐王殿下言重了,下官並不敢無禮非法,上官儀謀逆一事已經三司會審定讞,陛下有旨勾決,此詔早已公告天下,現在我大理寺便有存檔,殿下若是不信,查亦可,崔大人乃監院之人,傳陛下口諭至此,下官自無擅奪之權,行刑詔獄乃下官分內之舉也,還望殿下明察!」侯善業半輩子都浸淫於律法之中,案子審得多了,又豈會怕了李賢的威脅之語,只不過他顯然不打算跟兩位親王當場起衝突,這便不亢不卑地拱手為禮道。
「哦?如此說來,當是崔鉉哲此賊假傳聖旨了的,當真好膽!」侯善業的話音剛落,不待李賢有所表示,站一旁的李顯已搶先發了話,一口便將罪責全都推到了崔鉉哲的身上。
「七弟……」李賢先前對李顯的貿然打岔已是有些子不滿了,此時見李顯居然就此輕巧地放過了侯善業,不滿之心已是按耐不住了,眉頭一皺,冷著臉便要好生擺一擺兄長的威風。
唉,老六啊老六,你小子還真就是個一根筋的傢伙,天曉得你平日裡的聰明勁兒都跑哪去了,莫非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活脫脫就是個政治菜鳥!眼瞅著李賢要發飆,李顯滿心眼裡都是無奈——沒錯,在來詔獄前,哥倆個是商量過要將崔、侯一塊拿下,將事情鬧騰得大發一些,可眼下侯善業擺明了是想要置身事外的,又豈有必要將其一塊拿下,左右只要能解救上官儀於必死之境地,便可實現哥倆個的各自計劃,再說了,真要是此局勝了,要想回過頭來收拾侯善業這麼區區一個從五品下的小官,又能有何難度可言,有必要此時便動手麼?
「六哥,侯大人顯是受了崔賊之蒙蔽,雖有微瑕,卻情有可原,崔賊不過區區八品言官,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其心詭異,當稟明父皇,細究之,不可枉縱了惡賊!」李顯心裡頭雖不滿李賢的本末倒置,可卻不能在這當口上與李賢鬧了生分,這一見李賢臉色不對,忙躬身行了個禮,緊趕著解釋道。
「唔,七弟所言甚是,來啊,拿下崔賊,本王這就進宮面聖!」李賢並非傻子,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立馬醒過了神來,略一沉吟之後,一揮手,再次下令拿人。
李賢此言一出,侯善業立馬就鬆了口氣,自是不再出面阻攔璐王府侍衛們的拿人舉動,一眾王府侍衛們蜂擁上前,輕而易舉地便將崔鉉哲摁倒在地,綑紮了起來,直急得崔鉉哲狂呼亂叫了起來:「某乃朝廷命官,爾等休得無禮,放開本官,快放開本官!」
崔鉉哲不過區區一文官而已,儘自奮力掙扎不已,卻又怎能拗得過一眾魁梧有力的王府侍衛們,只幾下子便被捆成了粽子,縱使呼喝得再響,卻也無人肯在此等時分上前去施加援手,沒等其蹦躂上幾下,早被不耐煩的王府侍衛們用破布堵上了嘴,架著便往詔獄外行了去。
「上官福已被拿下,上官大人善自珍重。」趁著一眾侍衛擒拿崔鉉哲的混亂當口,李顯悄悄地穿過人群,走到了被自家侍衛護著的上官儀身旁,低聲說了一句。
「哦?」上官儀原本自忖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兩位親王會在法場上鬧了這麼一出大戲,正自莫明其妙不已,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待要再出言詢問,卻見李顯已頭也不回地溜達回了李賢的身邊,疑惑之餘,心中的希望登時便不可遏制地涌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