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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邈明顯比張徹要機靈上一些,見張徹半晌憋不出個悶屁,忙從旁搶了出來,緊趕著稟報了一句,只是他尚未將話說完,就見李賢怒目圓睜地一伸手,當胸一把揪住了高邈的胸衣,氣咻咻地打斷了高邈的稟報,嘶吼著道:「你說什麼?嗯?」
該死的老賊婆,竟然玩起了釜底抽薪的伎倆,可惡,著實可惡至極!這一聽大理寺失了火,李顯的腦袋登時便時「嗡」地一聲,險些就此罵出口來,心神一顫之間,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大體經過,左右不過是武后派人幹的把戲罷了,不外乎是因在朝議上落了下風,索性將證據全毀了,空留個爛攤子讓李賢兄弟倆去收拾,毫無疑問,原定的將大理寺的後黨們一網打盡之預想十有八九要落到空處了的。
「殿下,奴婢,奴婢所言斷無虛假,您,您……」
高邈冷不丁被李賢當胸提溜了起來,不由地便是一慌,趕忙信誓旦旦地賭咒著。
「混帳,該殺千刀的,說,何人干此惡事?說,快說!」
李賢正在氣頭上,哪管高邈如何分說,可著勁地搖晃著高邈的身子,惡狠狠地咒罵了起來,整一個街頭怒漢,哪還有半點親王應有之形象。
「六哥,事情既出,急也無濟於事,你我兄弟還是先去現場走走罷。」
李顯雖也同樣氣惱萬分,可好歹比李賢能沉得住氣,再說了,他也不能坐看高邈被李賢如此這般地折騰著,這便從旁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李賢的胳膊,語氣平和地勸了一句道。
「也罷,走,看看去!」
李顯的語氣雖平和,可手上使的勁卻不小,別看李顯此際個子不高,可常年習武下來,手勁卻是極大,饒是李賢比李顯高了一個頭,一掙之下,還真無法掙開李顯的把握,不由地便有些子惱怒了起來,側頭一看,見李顯正滿臉肅然地看著自己,李賢這才猛醒了過來,知曉自己先前所為是有些個失態了,只不過李賢性子素剛,要其認錯自是毫無可能,只是隨手鬆開了高邈,陰沉著臉,哼了一嗓子。
「六哥,請。」
明知道此番去看現場只怕也是白去,可不管怎麼說,李賢既然領了審理大理寺的職責,走上一趟終歸還是難免的罷,此際聽得李賢如此說了,李顯自也就順勢鬆開了手,後側半步,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李賢先行。
「七弟,你我同車前去好了。」
李賢走了兩步,突覺得不妥,又矜持地站住了腳,回首看了看李顯,發出了個邀請。
「嗯。」
李顯自然明白李賢相邀的用意之所在,左右不過是怕他李顯就此一走了之罷了,卻也懶得點破,微微一笑,點頭應承了下來,幾步走到李賢身旁,哥倆個並著肩地行到了馬車旁,一先一後地上了李賢的馬車,旋即,兩府的眾多人馬便沿著皇宮外的大道一路向大理寺衙門趕了去。
「七弟,你看此事究竟是怎個說頭?」
馬車剛一啟動,黑沉著臉的李賢便已是憋不住了,氣悶悶地開口問了一句道。
說頭?有啥好說,除了那老賊婆之外,誰又會幹出這等沒屁眼的勾當,這事兒你小子心裡頭會不清楚,還問個啥來著!李顯表面上平靜,其實心裡頭也正煩著呢,這一聽李賢問出了這麼個無聊的問題,忍不住便翻了個白眼,暗自腹誹了李賢一把,實在是懶得張口回答,可一見李賢那副氣鼓鼓的樣子,李顯無奈之餘,也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好說啊,還是等看過現場再議罷。」
「嗯。」
這一見李顯顯然沒有交談的興致,李賢自也沒法子,只能是悶悶地吭了一聲便即作罷,哥倆個就這麼一路無語地趕到了大理寺,方才下了馬車,入眼便見京兆府的官兵衙役們早已將大理寺團團圍住,刀槍林立間,戒備森嚴無比,縱使是兩位親王的車駕到了,都硬是被攔了下來,值李賢兄弟倆下車之際,前頭不遠處二王手下的眾侍衛們正與京兆府之人吵得不可開交。
「嗯,為何在此爭執?」
李賢心情正自不爽得緊,這一見前頭吵得噪雜,火氣立馬便上來,幾個大步闖進人群,鐵青著臉掃視了一下京兆府的官兵們,沉著聲,冷冷地問了一句,聲音雖不大,可內里的寒氣卻是嚇人得緊,原本正面紅耳赤地跟二王手下爭執的一眾京兆府官兵們全都被震得不敢開口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下官來遲了,下官來遲了。」
就在眾人發愣的當口上,京兆府尹崔景終於領著劉陝、陳仁浩兩位少尹匆匆從人堆里擠了進來,滿臉子媚笑地作揖道歉不已。
「崔府尹倒是來得很快麼,這才下了朝,人便到了此處,不錯,不錯,當真是盡忠職守之楷模麼?孤倒要向父皇好生表奏一下崔府尹的勤勉。」李賢心裡頭不痛快,自是毫不客氣地譏諷了崔景一番,話里夾槍帶棒地,煞是寒得緊了些。
自古以來,京兆府尹便是最難當的官兒——京兆府尹說起來是三品大員,放外地去,那是八面威風的主兒,可在這權貴滿地走的京師之地,京兆府尹實在算不上甚了不得的人物,說穿了也就是個受氣包而已,但凡有門路的官員,向來對此職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至於崔景麼,說起來也是剛上任沒多久,滿打滿算不過就三個來月,原本打算熬上一陣子,而後想辦法外調的,卻沒想到門路才剛開始走呢,這大理寺便出了么蛾子了,心裡頭其實也正火大得緊,然則面對著李賢兄弟倆這兩尊大佛,就算再給崔景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往外冒火苗的,也就只能是陪著笑臉作揖道:「殿下謬獎了,下官實不敢當,下官也是剛到的,這大理寺的門都還沒進,趕巧二位殿下就到了,下官迎接來遲,還請二位殿下海涵,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