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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噶爾·欽陵既將主意打到了河州,怕真是打算奪我四州之地了,而今之計該當如何?」
四州雖非契苾何力的守御之地,然則唇亡齒寒,他也不想獨抗吐蕃之大軍,再者,如今河西已是一體,仗若是打輸了,他契苾何力一樣無法落得好去,值此危機關頭,自也就顧不上往日裡與高偘之間的些許不睦,緊趕著出言問策道。
「等等看罷,噶爾·欽陵心野,光是四州怕是不足餵飽其之胃口,二位老將軍煩請將各部精銳集結待命,孤當得先看清了再行!」
河州不容有失,這不單是守土有責的問題,更關係到將來與吐蕃最終對決的大計,李顯自是恨不得立馬提兵趕去河州,然則理智卻告訴他,如此行事恐將被噶爾·欽陵牽著鼻子走,萬一要是別處再有失,那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著錯的結果便是滿盤皆輸,略一沉吟之後,李顯還是強忍住了即刻發兵的衝動,只是沉著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
李顯如今可是正牌子的河西大都督,他既然已下了令,兩位老將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躬身應諾,出言請了辭,自去忙著去調兵遣將不提。
河州,關鍵還在河州!二位老將去後,李顯端坐在几子後頭,細細地思索了一番,對噶爾·欽陵的戰略布局還是有些看不太明白,可有一條李顯卻是清楚的,那便是河州斷不容有失,縱使拼光了河西現有的兵力,也必須將河州拿了回來,只是眼下一來是兵馬無法及時調動到位,二來麼,李顯對噶爾·欽陵的戰略意圖還有著深深的疑慮,而今這個局面下,李顯除了等待河州方面的消息之外,卻也沒旁的法子好想了。
河州,位於河西走廊南部,占地面積倒是很廣,可人口卻少得可憐,說起來是一個州,其實就兩個縣而已,還都只是萬餘人的小縣城,縱使是其治所枹罕縣,也談不上有甚氣派可言的,景色倒是秀麗,青山綠水,別有一種桃花源似的美,奈何並不位於絲綢之路上,往來客商稀少,縣城蕭條得勁,城池低矮破舊,就規模而論,連中原的一個小鎮都比不上,在這麼個犄角疙瘩里任刺史,顯然不是啥好差使,至少對於姚望舒來說是如此,自打來到了這麼個地兒起,姚望舒便不曾理過政務,每日裡盡皆酣醉如泥,哪怕是鄯州告急的消息傳來,姚望舒也提不起一絲的精神,別說緊急備戰了,便是連宵禁令都不曾下過,這不,太陽都已升到了三竿了,宿酒未醒的姚望舒依舊摟著小妾酣睡如雷。
「大人,姚大人,不好了,不好啦……」
就在姚望舒美夢連連之際,一名僕役急匆匆地闖進了內室,狂呼亂叫地將姚望舒驚醒了過來。
「混帳,慌個甚?作死啊!」
姚望舒昏頭暈腦地翻坐了起來,一見驚了自己安睡的是名僕役,登時便火了,也沒問個所以然,抬起手,一個大巴掌便揮了過去,生生打得那名僕役橫飛著滾倒在地。
「哎呀,大人,不好了,吐蕃大軍殺來了,城守不住了,大人快走啊!」
那名僕役雖疼得齜牙咧嘴,可到了底兒不敢誤了大事,一咕嚕翻身而起,不顧臉上的疼痛,大呼著叫道。
「啊,什麼?張將軍何在?」
一聽那僕役不像是在說假話,姚望舒立馬便急了,顧不得許多,光著膀子便跳了起來,也不管甚禮儀不禮儀的了,急惶惶地便追問道。
「大人,張將軍已上了城牆,說是敵軍勢大,要大人早做決斷!」
一見到姚望舒那慌張的樣子,前來報信的僕役心登時便涼了半截,但卻不敢誤了正事,忙不迭地稟報導。
「決斷?決斷?啊,這個,這個……」
姚望舒就一文人,雖說不致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可軍略武藝卻是半點都談不上的,這一急之下,登時便傻了眼,光著膀子在房中團團轉悠著,口中不知所謂地念叨個不停,汗出如漿,卻半晌都沒能念叨出個所以然來。
「大人,守不住了,還是趕緊撤罷,若是賊軍殺進了城,那……」
那名僕役顯然也不是個勇武之輩,這一見姚望舒在那兒瞎轉悠,登時便急了,忙不迭地湊到近前,小聲地勸說了一句道。
「撤?啊,不,不能撤,快,快傳令緊閉城門,本官親自上城禦敵!」
姚望舒倒是想就此撤離險地,可一想到如今主持河西大局的是英王李顯,登時便打了個哆嗦,一咬牙,鼓起全部的勇氣,嘶吼了一嗓子,光著膀子便要向外奔去,只是剛奔到了房門口,卻又遲疑地站住了腳,面色陰晴不定地變幻著,時而堅毅,時而憂愁,時而又是咬牙切齒地冷哼不已,那等樣子一出,登時便令聞訊趕了來的一眾人等全都看得雙目發直不已……
「報,枹罕城門已閉,城中紛亂異常,請將軍明示!」
離枹罕縣不到五里的一處山林中,一路急趕而來的赫茨贊正在蓄養馬力,以為最後的攻城做準備,一名探馬從枹罕城方向疾馳而來,一見到屹立於道旁一塊大石頭上的赫茨贊,立馬沖了過去,一個嫻熟無比的甩鞍,人已落下了馬背,一個單膝點地,高聲稟報導。
「嗯。」赫茨贊並未急著發令,而是一揮手,將報馬屏退,這才面帶獰笑地轉頭看著站在下首位置上的一名魁梧壯漢,撇了下嘴道:「寧古思都,你的人可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