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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李大將軍所言甚是,殿下還是儘快離開得好。」
沒等李顯開口,邊上突然冒出了個身材壯實的年輕于闐將領,接口便附和了一句道。
「嗯?這位將軍是……」
李顯先前衝進了廢城之後,便忙著觀察吐蕃軍的動向,後頭又忙乎著與噶爾·欽陵交涉,倒是真忘了要跟于闐將領溝通上一回,此際見眼前這名于闐將領身材魁梧,倒是起了幾分愛才之心,並沒有計較其之唐突,而是笑著點了點頭,試探地問了半截子話。
「末將尉遲敢參見周王殿下,久聞殿下英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是個好漢子,我家妹子有福了!」這名于闐領軍大將正是于闐國主尉遲伏闍雄的次子尉遲敢,此人生性豪邁,屬口無遮攔之輩,此際心中有感,話便說得直爽無比,可卻聽得李顯有些子愣了神。
妹子?啥妹子?搞啥名堂來著?李顯莫名其妙地看了尉遲敢一眼,實在搞不明白他家妹子與自己能有啥關係來著,可這當口上卻又不好明問,沒奈何,只好將疑問埋在心中,胡亂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廢話,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全軍啟程,我們回家了!」
對於百戰餘生的將士們來說,能活著回家,那是一種何等難得的幸福,自沒有誰會反對李顯的這道命令,無數將士們就此齊聲歡呼了起來,歡天喜地地踏上了歸鄉的道路……
「噗……」
相較於唐於聯軍的歡天喜地,同樣在撤軍途中的吐蕃大軍卻是不免有些個垂頭喪氣了的,但見數萬大軍皆緘默不語地行走著,除了馬蹄聲之外,竟再無旁的聲響,一股子傷感與淒涼的氣息在軍中四下彌散,不說普通一兵沒了精氣神,便是跟在噶爾·欽陵身旁的諸將也大多萎靡不振,這令噶爾·欽陵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一張口,便打算說些鼓舞士氣的話,卻不料,嘴剛張開,強自壓住的氣血卻就此翻湧了上來,一大口鮮血不由自主地噴灑而出,血霧飄飄,其景駭人至極。
「二哥……」
噶爾·贊婆早就注意到兄長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始終在默默地關注著,這一見噶爾·欽陵口中鮮血狂噴,不由地便急了,縱馬搶上前去,一把扶住噶爾·欽陵的胳膊,緊張萬分地叫了一聲。
「沒事,傳令下去,就地安營!」
噶爾·欽陵先前與李顯對拼了三掌,表面上看起來是平分秋色,其實已被李顯震傷了經脈,只是怕影響軍心士氣,強自壓制住傷勢罷了,本想著熬到宿營之後,再做處理,卻沒想到半道上便發作了出來,這一見諸將慌亂不已,心中頓時滾過了一陣黯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下達了宿營令,將一眾將領們全都打發了開去。
「二哥,您沒事罷?」
噶爾·欽陵不僅是吐蕃王國的脊梁骨,更是噶爾家族的頂樑柱,他若是就此到下,吐蕃王國勢必將陷入一片大亂之中,自由不得噶爾·贊婆不緊張萬分的,趁著諸將皆去忙活著指揮安營紮寨,噶爾·贊婆湊到其兄身邊,低聲地問了一句,話音里滿是掩飾不住的憂心之意。
「沒事,只是小傷,不礙事。」噶爾·欽陵面色灰敗地搖了搖頭,一抬手,止住了其弟將要出口的慰籍之言,眼中精芒一閃,長出了口氣道:「某小覷了李顯小兒,方致有此一敗,此子雄心萬丈,又極通武略,若其登基,則我吐蕃必有大難,此番未能將其拿下,實是某之疏忽也,其氣候已成,若不早圖,其後亂我吐蕃者,必是其人,為兄脫不開身,四弟可持為兄信物去請摩嘉大師前來相助。」
「二哥,這,這……」
噶爾·贊婆向以智謀著稱,只一聽,便已聽出了其兄話里的未盡之言,不由地便嚇了一跳,遲疑著不敢應承下來。
「四弟無須多慮,今我吐蕃固無再戰之力,大唐亦然如此,其境內大災方過,此番出兵已屬勉強,數年之內,難再有所作為,待其緩過一口氣來,我吐蕃也早已安定,自無須懼其報復,唯李顯此人不能留,吾意已決,四弟休要再勸!」噶爾·欽陵臉皮抽搐了幾下,咬了咬唇,語氣陰森無比地解說了一番,末了,以不容置疑的口氣下了決斷。
「那好,小弟這就去準備一下,今夜便動身。」
噶爾·贊婆對李顯的能耐同樣極為忌憚,先前之所以不贊成其兄的提議,並非不想除去李顯,而是怕因此引來大唐的兇狠報復,此時見噶爾·欽陵如此說法,自是不敢再勸,一躬身應承了下來。
「夜長則夢多,四弟這就動身罷,此地有為兄在,亂不了。」噶爾·欽陵搖了搖頭,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丟到了噶爾·贊婆手中,語氣堅決地下了令。
「是,小弟遵命!」
事已至此,噶爾·贊婆自不敢再多說些甚子,將玉佩往懷裡一揣,高聲應了諾,一撥馬,領著數名親衛便沖向了柴達木盆地的深處……
第216章 思念如海
納赤台大營中軍大帳中,一身便裝的李顯端坐在文案之後,面色淡淡的,甚表情都沒有,只是臉色略顯得蒼白了些,一雙眼冷冷地掃視著站在下首的蘇達與羅通二人,半晌都不曾開口,直看得二人面紅耳赤地扭捏著,渾身上下不自在得很。
「說罷,給孤一個解釋。」
望著下頭那兩自作主張的傢伙,李顯便有些個氣不打一處來——自打對尉遲敢的話起了疑心之後,李顯便暗中派了人去打探了回消息,這才得知蘇達與羅通二人竟不經請示便幫自己定了門親,答應了于闐國主尉遲伏闍雄聯姻的要求,平白地給李顯找了個婆娘,這可把李顯給惹火了,連夜派人將這兩傢伙全都叫到了軍中,以察明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