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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您還是先用膳罷,這可是孩兒的一片心意,娘……」
太平公主久在宮中,自是聽說過一些隱約的傳聞,對明崇儼其人甚是反感,自不願其來打攪母女的相聚,這便撒嬌地在武后懷中蹭了幾下,嘟著嘴地打岔道。
「月兒乖,娘有正事,這膳就先擱娘這兒,回頭娘一準用了便是,月兒且先去歇息好了。」
武后心中有事,自是不會因太平公主的撒嬌而動,不過麼,倒也沒完全拂了太平公主的好意,這便笑著伸手將太平公主的小身子扶了起來,笑著下了逐客令。
「是,那孩兒先行告退了,娘可記得一定要用膳啊。」
武后的話雖是笑著說的,可內里卻滿是不容拒絕的意味,太平公主雖不情願,卻也不敢多留,只能是嘟著小嘴地應了諾,領著一眾宮女們便向外行了去,剛到屏風處,正好遇到明崇儼從外頭匆匆而入。
「微臣見過太平公主。」
明崇儼儘自心急,卻也不敢跟太平公主爭道,這便退到了一旁,恭謹地行了個禮道。
「哼!」
太平公主本就不待見明崇儼,此際又被其打攪了母女的相聚,自是更無甚好氣色可言,狠狠地白了明崇儼一眼,也不回禮,扭頭便領著一眾小宮女們去得遠了。
「微臣參見天后娘娘。」
明崇儼實在是不明白自己何時得罪了太平這隻驕傲的小孔雀,每回見面得到的都是冷遇,不過麼,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無奈地聳了下肩頭,便即大步行進了御書房中,緊走數步,搶到了文案前,恭謹地行禮問安道。
「爾等全都退下!」
對於明崇儼的見禮,武后並未急著叫起,而是一揮手,面無表情地吩咐了一聲。
「諾!」
武后有令,程登高等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各自躬身應諾而去,偌大的書房中,就只剩下躬身而立的明崇儼與武后單獨相對。
「可是東邊那頭有消息了?」
眾人退下之後,武后也沒甚動作,只是眉頭微微一揚,略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狀地開了口。
「天后娘娘聖明,確是如此,微臣已得到可靠之消息,東頭已動了起來,或許在這幾日便有大動作。」
明崇儼跟隨武后日久,早已習慣了武后的睿智,此際見武后一口便道破了自個兒的來意,卻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身子微微往下一躬,帶著一絲謹慎之意地將所得之消息稟報了出來。
「嗯,可都安排停當了麼?」
武后並沒有追問詳情,而是直截了當地問起了應對。
「回娘娘的話,微臣都已交待下去了,當不致有誤事之虞,只是……」
一聽此言,明崇儼臉上露出了絲遲疑之色,略一沉吟,卻還是沒將話說完整。
「崇儼可是有甚顧慮麼,且說來與本宮聽聽罷。」
武后略帶一絲訝異地看了明崇儼一眼,給了個鼓勵的微笑,溫和地追問了一句道。
「天后娘娘,微臣以為東頭那位其實無甚威脅,倒是河西那位非同小可,倘若東頭倒下,河西那位一旦上位,其勢恐難制矣,還請娘娘三思。」
明崇儼自是知曉武后素來獨斷專行,一旦有所決意,斷不容旁人質疑,奈何心底里不安已極,咬了咬牙之後,還是將話挑明了來說。
「崇儼不必擔心,鳥在籠中終歸是好馴服,倘若總逍遙於外,終將成大禍,這一條切不可不防。」
武后顯然對明崇儼所提之事已有過詳盡的考慮,自不會因明崇儼的話而改變決定,在她看來,猛虎在山方是猛虎,一旦關進了籠子,那不過是寵物罷了,縱使再兇悍,卻也無可施為處,對此,武后有著絕對的信心與把握,畢竟如此朝局已是泰半掌握在其手中,卻也不怕李顯回來後能翻出甚大浪來。
「是,天后娘娘聖明,微臣嘆服。」
明崇儼雖還是頗有疑慮,可一見武后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自是不敢再多進言,只能是稱頌不已。
「崇儼不必如此,本宮雖是有降虎之把握,可該做的準備卻是少不得提前備好,唔,國子監祭酒駱賓王任職多年,也該動上一動了,再有,林明度打理戶部實不稱職,也一併外放了去,東頭事畢之後,這兩件事崇儼可以一併安排下去,就這麼定了。」
武后口中說有信心能服虎,可心底里對李顯還是極為忌憚的,略一尋思之後,這便打算將李顯在朝堂中最後兩位重臣一併扳倒了去。
「娘娘聖明,若如此,或可無患矣,微臣這就著人準備去。」
一聽武后如此交待,明崇儼稍微放心了些,也就沒再多言,恭敬地應了諾,便要告辭而去,只是人方低頭後退,突覺眼前一黑,香風襲來間,一具柔軀已貼在了其身上,明崇儼的身子不由地便僵在了當場……
第590章 東都風雲亂(三)
儀鳳元年十一月初一,今冬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不大,半個時辰便停了,僅僅只為洛陽城鍍上了一層淺白,風一吹,轉眼便消散了去,可天卻是就此冷了下來,然則卻並未影響到高宗的興致,一場宏大的則天門盛宴依舊如期舉行,自酉時起,一直歡宴到戌時將盡,方才盡興而散,君臣盡歡顏,至於是不是真的人人振奮,那可就只有老天才曉得了的,至少李賢心裡頭就著實是不痛快得緊了些,不為別的,只因此番所謂的慶功宴完全就是為了慶賀李顯的大勝而來的,期間自不免充斥著為李顯歌功頌德的狗屁文章辭賦,身處其間,李賢又怎生快樂得起來,若是可能的話,他是十二萬分地不想出席,奈何身為太子,李賢不單不能缺席,還得跟著諸般人等一道傻樂呵,心裡的不痛快自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