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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兒習武之餘,尚能知書達理,得子若此,本宮甚慰矣。」群臣們表了態,正要各自退下之際,武后突地笑了起來,又接著誇了李顯一句,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欣慰與欣賞之意,卻聽得李顯腳下險些打起了顫來。
我勒個去的,這老賊破好狠的心,這就開始挑撥離間了,該死的!李顯多機敏的個人,只一聽便知武后說這話的用心何在,眼光的餘角飛快地瞄了邊上的李賢一眼,果然見李賢的眼神里露出了沉思與狐疑之色,心頭不由地便是一跳,暗自罵了一聲,可臉上卻堆滿了謙遜的笑容,躬身應答道:「母后過譽了,兒臣日日習武不輟,也就是閒暇時聽西席夫子閒扯,稍知些道理罷了,實當不得母后如此誇獎。」
「吾兒不必過謙如此,能於閒談間知書明理,實大不易之事也,古之聖賢莫過如此,甚佳。」武后並不因李顯的遜謝而作罷,笑著將李顯提到了與古之聖賢並論的高度上。
捧殺,這是赤裸裸的捧殺!你個該死的老賊婆,走著瞧好了!李顯本就極度厭惡武后,此時一聽武后這等捧殺之言,心中的怒火自是一竄一竄地往上涌著,可在這當口上,卻也不是李顯可以撒野的地頭,多說只能多錯,與其在這兒跟武后糾纏不休,倒不如乾脆默認了了事,至於旁人會如何想,李顯這會兒也顧不上了的,這便閉緊了嘴,深深地躬了下身子,無言地退到了一旁。
「諸臣工可還有甚本章要奏麼?」
武后顯然沒料到李顯會如此應對,眼神中飛快地掠過了一絲精芒,不過也沒再為難李顯,而是微笑著環視了一下殿中諸臣,淡淡地問了一句道。
「啟奏娘娘,老臣有本章在此,老臣要彈劾吏部尚書劉祥道行為不軌、妄自非議諸皇子事,以惡名妄加於周王殿下,其行不軌,其心叵測,實非人臣所應為,大失朝臣之本份,其罪不容恕,老臣懇請娘娘徹查之,以儆效尤!」武后的話音剛落,侍中許敬宗便即從隊列里站了出來,一派義憤填膺地控訴著劉祥道的「罪行」。
死寂,一派的死寂,許敬宗話已說完,可殿中卻是徹底的死寂,一時間竟無人敢站出來駁斥許敬宗的彈章,不止是因著許敬宗惡名昭彰之故,更因著武后先前方才當庭誇獎過李顯能與古之聖賢媲美,這會兒又有誰敢說許敬宗彈劾得不對,別說劉祥道自己不敢,便是一心想要在朝議上與武后一黨爭個高下的李弘也不敢在此時冒頭,至於李賢麼,本就不打算太過介入此事的,自然也是樂得靜觀了的,而李顯雖有心,卻也同樣無法站將出來,他總不能自打耳光地說劉祥道所言有理罷,這幾位主兒都不動,其餘人等就更沒膽子亂說亂動了的,於是乎,滿殿大臣們全都就此啞然了。
「劉祥道何在?」
武后特意等了好一陣子,見朝臣們全都沒了生氣,這才板起了臉,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老臣在。」
眼瞅著形勢已是大壞,劉祥道心中自是悲哀不已,這一聽武后點了名,不得不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躬身應答道。
「本宮問你,那些狂悖之言可是出自你口,嗯?」武后凜然地死盯著劉祥道,好一陣子的沉默,直到看得劉祥道腿腳打顫了,武后這才寒著聲問了一句道。
「老臣該死,老臣酒後失儀,老臣糊塗……」劉祥道已是完完全全被武后的氣場給震懾住了,待得武后發問,劉祥道力不能支之下,竟慌亂地跪倒於地,結結巴巴地自認其罪了起來,這等摸樣一出,滿殿大臣全都傻了眼,原本有心站出來為其緩頰一番的太子一系官員們則已是涼透了心,全都不知該如何去幫襯了的。
「糊塗?好一個糊塗,本宮是不是也該糊塗地砍了爾的腦殼,嗯?」任憑劉祥道如何可憐兮兮地自承其罪,武后卻無一絲的惻隱之心,冰冷無比地喝問道。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老臣年老糊塗,實已不堪驅策,懇請娘娘能看在老臣效力朝堂多年的份上,准老臣乞骨歸隱。」劉祥道被武后這充滿了殺意的話嚇得渾身一哆嗦,緊趕著便磕頭哀求了起來,可憐劉祥道已是將近七十的人了,這一嚇之下,整張臉都已皺成了苦瓜。
「啟稟母后,兒臣以為劉大人乃是無心之言,雖有過,卻非不赦之罪,按例當是罰銀之懲,還望母后明鑑。」眼瞅著劉祥道已是徹底崩潰了,李弘自是再也無法安坐,這便緊趕著站了起來,對著武后躬身行了個禮,委婉地勸說道。
「罰銀之懲?太子倒是好胸懷,須知顯兒乃是你親弟,爾如此說法,欲置顯兒於何地,嗯?」武后眉頭一揚,絲毫沒給李弘留半點情面,冷著聲,不屑地問道。
「母后息怒,兒臣不敢因親情而誤國法,朝有朝規,國有國法,違者自當依法而辦,若不然……」李弘本就不是能言善辯之輩,被武后這麼一說,臉色「唰」地便漲得通紅,尷尬之餘,也只能是吶吶地搬出了律法來自辯一番。
「哼,好一個朝規律法,太子可是要說本宮不知理法麼?」武后壓根兒就不給李弘將話說完的機會,毫不客氣地一揮手,打斷了李弘的話頭,極度不悅地喝問道。
「兒臣不敢,兒臣……」
李弘顯然沒想到武后居然一點情面都不給,登時便徹底傻了眼,越是著急著要解釋,便越是不知該如何分說,直急著滿頭滿臉的汗水狂涌地如泉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