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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老奴實是不知,老奴……」
程登高得了消息便來稟報武后,自是不清楚整件事的經過究竟如何,隱約間覺得此事十有八九與東宮那頭脫不開關係,可愣是沒敢真將這話說將出來,只能是惶恐地跪倒在了地上,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哼,去,傳葛弓即刻來見!」
武后煩躁地瞪了程登高一眼,抬腳便欲向寢宮外行去,只是走沒幾步,卻又頓住了腳,臉色陰晴不定地一皺眉,陰冷地喝令道。
「諾,老奴遵旨。」
一聽武后如此吩咐,程登高立馬暗自鬆了口大氣,哪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向羽林軍值衛處趕了去,過不多會,便已領著一身甲冑的噶爾·引弓又轉了回來。
「末將參見天后娘娘!」
噶爾·引弓近來雖是深受武后的寵信,然則畢竟在朝中根基極淺,除了明崇儼之外,與其餘後黨中人均無甚交情可言,更因著躥紅之勢過猛之故,沒少受後黨人等之擠兌,程登高便是其中一員,自是不會告知其武后召見的內情所在,此時一行進寢宮,入眼便見武后臉色陰沉如水,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抽,一股子不詳的預感便即湧上了心來,但卻不敢有絲毫的失禮之處,緊趕著便搶到了榻前,恭敬萬分地行了個軍禮。
「爾可知曉崇儼出事了?」
武后的心情極差,連叫起都不曾,便已是黑著臉問了一句道。
「明兄出事了?這……」
一聽武后如此說法,噶爾·引弓猛地便是一驚,霍然抬起了頭來,訝然無比地望向了武后。
「就在昨夜,有賊子暗害了崇儼,爾素與崇儼交好,可敢為其報此血仇否?」
武后麵皮子抽搐了幾下,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話來。
「什麼?」
這一聽明崇儼遇刺身亡,噶爾·引弓心驚之餘,滿頭滿腦的汗水便即止不住地狂涌了出來,一陣陣的後怕在心中激盪不已——若不是昨夜替武懿寧當值,這會兒他噶爾·引弓只怕也得跟著明崇儼一道去跟閻王爺喝茶了的。
「嗯!」
武后心傷於明崇儼的死,顯然不願口述其死亡的詳情,這便皺著眉頭朝著程登高一揮手,陰冷地吭了一聲,示意其將詳情道將出來。
「諾。」武后有令,程登高自是不敢不從,緊趕著躬身應了諾,硬擠出滿臉哀傷之色地開口道:「葛將軍有所不知,今日一早,京兆府那頭傳來消息,說是昨夜有賊子闖入了明府後花園,與明大夫惡鬥一場,現場一片狼藉,據說連石頭亭子都打塌了,待得明府下人趕到之際,戰事已了,只找到了明大夫的屍體,卻不曾發現賊子之行跡,如今京兆府已在現場忙活著查驗,後續消息尚不得而知,事情便是這般。」
「明兄一身武功世上罕有匹敵者,而今竟會喪命賊手,除非是……」
噶爾·引弓也是習武之輩,儘管本身的武功有限,可眼光卻是甚佳,自是知曉明崇儼的武功有多強,這一聽有人能在短時間裡擊殺了明崇儼,下意識地便想到了李顯的頭上,然則話說到了半截子之後,卻又覺得不妥,這便生生將後頭的話吞回了肚子裡去了。
「除非?嘿,沒甚除非的,不是那廝,又有誰能有這般黑心與狠毒,本宮誓不與其干休!愛卿有甚計較只管說。」
武后一生侍奉了兩個皇帝,可說到真愛麼,卻只有明崇儼一人,痛失愛郎之下,往日裡的威儀已是渾然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只有潑婦一般的報復心理,也不管甚證據不證據的,一口便咬死了此案乃是出自李顯之手筆。
「這……」
噶爾·引弓與李顯有著殺父滅國之大恨,自是恨不得將李顯碎屍萬段,他之所以千方百計地接近武后,為的也正是想利用武后來對付李顯,只不過噶爾·引弓生性謹慎,在沒有絕佳機會之時,絕不想與李顯硬碰,哪怕此際武后似乎已下了與李顯死磕到底的決心,噶爾·引弓還是多留了個心眼,在其看來,李顯既然敢出手斬了明崇儼,自然是早已有了萬全的善後之策,此時與李顯死碰,真不見得能占到甚便宜,萬一要是一不小心掉進李顯預設的圈套中,那後果可就嚴峻了去了。
「怎麼?爾可是怕了,嗯?」
現下的武后已是完全被仇恨蒙蔽住了雙方,一門心思只想著為明崇儼報仇,這一見噶爾·引弓露出猶豫之色,登時便惱了,雙眼一眯,陰森森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誅心之言。
「娘娘明鑑,微臣與那人仇深似海,日思夜想便是要報仇雪恥,縱萬死也不惜,又豈會有怕字可言,只是眼下之局微妙,若強硬為之,不單無法為明大夫伸冤,反倒有可能被其倒打一耙,須得謹慎從事方妥,此微臣之淺見也,還請娘娘聖斷。」
眼瞅著武后已是很明顯地失去了理智,噶爾·引弓心頭不禁為之暗暗叫苦不迭,奈何武后已是其復仇的唯一希望,噶爾·引弓自是不希望武后在此事上栽個大跟斗,這便謹慎地出言勸諫道。
「哦?那愛卿倒是說說此事本宮當如何處置才是?」
武后到底不是尋常之輩,儘管心中的哀怨依舊,可被噶爾·引弓這麼一提醒,倒是冷靜了下來,沉吟了片刻之後,這才開口追問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話,微臣以為此事確須得徹查,只是如何查卻有些講究,終歸得看現場勘驗能否找出證據,若是能,審案之權斷不能放,須得由忠心可靠之輩任之,若是不能的話,微臣以為此案便推到太子殿下手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