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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叔能作如此想便好,小侄人微言輕,加之與駱賓王有舊,驟然動本,恐遭物議,便請八叔代為舉薦駱賓王可成?」
李顯整出了如此大的陣勢,要的自然不是空口無憑的支持,而是實實在在的薦本,又怎可能被李貞忽悠了去,這便毫不客氣地提出了此番邀見的根本之目的。
「啊,這,這……」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李貞心中登時一片大亂,這才驚悸地發現了李顯的企圖心,赫然竟是要他李貞出面與武后當庭打擂台,這已完全超出了李貞的底限,自是不肯應承下來,可又不好當面拒絕李顯的提議,畢竟其頭上的利劍可不是鬧著好玩的,萬一李顯真要是發了狠,最終倒霉的只會是他李貞自個兒,這一急之下,額頭上的汗水已是止不住地狂涌了出來。
「八叔很為難麼?也罷,小侄也不好過為己甚,此處有吏部右侍郎蕭明的奏本在,八叔若是看了可行,便在其上聯了名如何?」
李顯壓根兒不給李貞喘息的機會,也不理會其臉色究竟有多尷尬,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已蒙了黃絹的摺子,雙手捧著遞到了李貞的面前,竟是不依不饒地要逼其立字為據了的。
「殿下明鑑,老臣於吏部事務實不相熟,茲事體大,可否容老臣詳思一番,回頭再來向殿下請益可成?」
洛陽府尹的重要性自是不消說了的,若非自身實力尚不夠強大,李貞早已伸手去爭奪此職位了的,哪怕面對著的是武后這等強勢之輩,也一樣在所不惜,可要他幫李顯去火中取栗麼,自然不是其所願為之事了的,儘管此時已被李顯逼到了牆角之上,可李貞卻還是存了一絲的僥倖心理,也沒伸手去接李顯遞過來的摺子,而是躬低了下身子,滿臉子歉意地應答道。
「此當然事耳,八叔不妨將摺子帶了回去,細細琢磨之,若是可行,便請聯了名,若是不願,小侄也不勉強,日落前給小侄一句回話便好。」
明知道李貞這是打算玩拖延之策,可李顯卻是半點都不在意,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也沒強求,一派大度狀地吩咐道。
「老臣謹遵太子殿下令諭!」
這一聽李顯將話都已說到了這個份上,李貞縱使再不願,也不敢再強頂了,只能是伸出雙手,恭謹地接過了摺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低了下頭,恭謙地應了諾。
「那好,八叔便道乏罷,小侄等著八叔的好消息了。」
該說的都已說完,剩下的就看李貞如何抉擇了,李顯自是懶得再與其多廢話,這便笑著一擺手,下了逐客之令。
「老臣告退。」
事態嚴峻已極,李貞自是一刻都想多留,這一聽李顯下了逐客令,恰好遂了其意,忙不迭地便起了身,恭敬萬分地行了個禮,自行退出了後花園,徑直出了東宮,乘上馬車便向自家府宅趕了回去……
「父王,出事了,東宮的人藉故將商號給堵上了!」
李貞滿腹心思地回到自家書房,方才轉過屏風,連大氣都尚未來得及喘上一口,其長子李沖已是急吼吼地迎上了前來,焦急萬分地嚷了一嗓子。
「慌個甚,怎麼回事?說!」
怕什麼還真就來什麼,李貞原先便擔心事情不會如此順利,這一聽自家商號果然被東宮給盯上了,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只是並不想當著諸子以及一眾心腹手下的面有所失態,這便冷著臉斷喝了一嗓子。
「回父王的話,事情是這樣的,今日一早,就在父王去東宮後不久,商號那頭便派了人來,言及東宮一群侍衛抬著幾床擔架闖進了商號,說是一名侍衛在我商號買了酒是假的,喝了之後,便倒下了數人,要我商號負責賠償,糾紛遂起,而後,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了大批的人手,竟將我商號團團圍堵了起來,眼下正鬧騰個不休,孩兒等不敢專斷,請父王明示。」
被李貞這麼一訓,李沖登時便被噎了一下,可又不敢怠慢了去,只能是略略穩了下神,緊趕著將所得的消息稟報了出來。
「嗯?」
一聽是這麼個事兒,李貞的瞳孔立馬便是一縮,已然猜到了李顯此舉的用心何在,毫無疑問,這是在警告,倘若李貞不按其步調走的話,原本的鬧事很快便會演變成大搜捕,一想到「常青商號」里那些來不及轉移的機密資料,李貞心中的惶恐之意頓起,手不由自主地便摸向了袖子中的那本摺子。
「父王,商號斷不容有失,東宮欺人太甚,且讓孩兒率部前去增援,絕不可輕縱了這幫狗奴才!」
李沖性子躁,一見其父半晌沒吭氣,自是按捺不住了,怒氣勃發地自告奮勇道。
「父王,不可如此,孩兒以為東宮不過在是虛張聲勢罷了,這等光天化日之下,他又怎敢胡作非為,莫非還真沒了王法不成!」
李倩先前便與李沖有所爭執,為的便是越王府該不該出面之事,此時見其兄主張出手,他自是不以為意地反對道。
「二弟休要胡言,商號乃我越王府重地,豈容有失,倘若淪陷,後果不堪設想!」
一聽李倩跟自個兒唱反調,李沖的面子立馬便有些掛不住了,雙眼一瞪,拿出兄長的架勢,毫不客氣地喝斥了起來。
「夠了,都退下!」
李貞心中煩躁之意大起,再被二子這麼一吵,自是更煩上了幾分,氣惱地一拂袖,將諸子全都趕出了書房,只留下裴守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