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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貞有意無意地瞥了李顯一眼,笑呵呵地給出了個解釋,話里卻隱約點明了他自個兒兩不相幫的態度,毫無疑問,這話並非講給李賢聽的,而是在對李顯做一個交待。
「八叔,您是不知,那狗賊言語無狀,也不知仗著何人的勢,竟敢朝本宮亂吠一番,本宮雖不願與其計較,可七弟卻是看不過眼,這才給其一個教訓,若有甚錯處,本宮自擔著便是了!」
當著諸般朝臣的面,李賢可不願跌了面子,哪怕心裡頭其實虛得很,可話說起來卻是強硬得緊,不但不認錯,反倒影射了武后一番。
「哦,原來如此,老臣記住了,二位殿下,娘娘已在德陽殿等候多時了,二位看是否先去議了事再計較其餘?」李貞壓根兒就不相信李賢的解釋,不過麼,卻也並無不滿之表示,而是笑著發出了邀請道。
記住了?哈,這老狐狸還真是狡猾到家了,有意思!一聽李貞這話回答得如此之講究,李顯險些吧便笑噴了出來,不過麼,他可不打算將此事就這麼輕輕巧巧地揭了過去,也不待李賢開言,從旁便插了一句道:「八叔,非是小侄駁您的面子,『恭陵』之亂事大,非父皇不能專斷,我等數十朝臣前來便是要請父皇做主的,至於其餘諸般人等之命,請恕我等不敢盲從!」
「這個……,啊,呵呵,這個當然,為叔也就只是一問而已,若是二位殿下堅持,為叔也不敢勉強,二位殿下請稍候,且容為叔去回個話。」
一聽李顯將話說得如此之死,李貞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過了神來,本已起了的探底之心思登時便悄然湮滅了,只是打了個哈哈,也不再多言,對著李賢兄弟倆一拱手,便即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宮裡行了去。
這老狐狸還真是滑不留手,難纏得緊了些!這一見李貞說走便走,李顯心頭不由地便是一突,暗自罵了一聲——不獨李貞有著探底細的念頭,李顯同樣也有此意,本打算跟李貞好生周旋上一下,看這老狐狸究竟打算站哪一方,卻沒想到李貞居然見機得如此之快,壓根兒就不給李顯留出迴旋的餘地,著實令李顯很有些一拳打空的鬱悶感,心裡頭對李貞的評價自是就此調高了好幾分。
「七弟,你看這……」
李賢倒是沒似李顯想得那麼多,只是擔心著李貞這一去,恐將惹來武后的無窮怒火與報復,心裡頭虛得厲害,沒奈何,只好拿眼望著李顯,一派等著李顯拿出個准主意的架勢。
「太子哥哥放心好了,臣弟心中有數。」
李顯不想解釋太多,只是含糊地回了一句,可語氣卻是肯定得很。
「也罷,那便再等等好了。」
儘管李顯已是保證了多回了,可李賢卻依舊放心不下,眉頭緊皺得成了個「川」字,然則見李顯不願多解釋,他也沒法子,只能是叨咕了一聲便算了了事兒,只是望向宮門的眼神里更多了幾分的憂愁之色……
「……可惡,可惡,氣死人了,可惡之至!可惡啊……」
就在李顯於則天門外痛毆高和勝之際,同明殿的主寢宮中,有一人也正在鬧騰著——自感受了委屈的小太平實在是氣不過,滾翻在榻上,手持著把小剪刀,胡亂地狂剪著一張花手絹,手起刀落間,愣是將一張好好的手絹剪成了滿榻的碎布片,那等兇悍狀令屋子裡隨侍的宦官宮女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怕的便是這脾氣不好的小丫頭拿自個兒來作法。
「稟公主,殷王殿下來了。」
好端端的花手絹已是成了滿榻的碎片,可小太平的怒氣卻依舊未消,正揚起剪刀,準備拿枕頭開刀之際,卻見一名小宮女急急忙忙地行了進來,到得榻前,顫巍巍地福了福,低聲稟報了一句道。
「啊,八哥來了,糟了,快,快幫著收拾啊,都愣著作死啊!」
小太平與李旭輪的歲數相差不大,打小了起便在一起玩耍,關係自是好得很,這一聽李旭輪來了,她自然是顧不得生氣了,剛想著出迎,卻見滿榻的亂象,登時便急了,跳著腳便喝斥了起來,直驚得滿屋子的宮女們好一陣子的大亂,可還沒等眾人將殘局收拾好,就見李旭輪已是大步行了進來。
「八哥,您來了,走,到後花園耍去。」
小太平一看要出糗了,登時便急得不行,顧不得許多,趕忙跳著跑上前去,一把拽住李旭輪的手,便要往外拉。
「太平,你這是作甚?」
李旭輪此來乃是帶著使命而來的,哪有心跟小太平去後花園裡胡鬧,卻又不好強行拒絕,這便眼珠子轉了轉,突地發現小太平手裡還拽著把小剪刀,立時便有了主意,笑呵呵地伸手指了指,故作好奇地問道。
「啊……」
小太平這才注意到自己先前光顧著叫旁人掩飾,自個兒卻忘了將「兇器」藏好,不禁羞得臉都紅了起來,趕忙雙手一背,將剪刀藏在了身後,低著頭,不吭氣了。
「太平,你這又是怎地了,誰還敢給你氣受不成?」
李旭輪與小太平熟得很,自是知曉其那一生氣就糟蹋東西的性子,這便關切地問了一句道。
「還不都是母……,啊,都怪劉禕之那笨蛋,也不知咋搞的,竟讓一幫子反賊燒了弘哥哥的陵,小妹不過說了一句,就被母后給……」李旭輪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小太平滿腹的委屈便涌了起來,跺著腳,氣鼓鼓地埋怨了起來,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