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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父皇,兒臣昨日奉父皇旨意,主持賑災大局,自知力薄,戰戰兢兢,不敢有所疏失,因慮及糧倉乃賑災之重,特調遣數百東宮衛士以戍衛安全,本是預防之措施,卻不曾想真有盜匪來襲,據查,群匪以陳嘯天、朱凱之為首,其眾多達數百,兵分三路,強襲糧倉,更有洛陽府守備營之校尉劉明府假借緝盜之名,欲強闖糧倉,被我東宮衛士阻止後,兀自遷延不去,我東宮衛士不得不分兵相阻,以致未能盡殲來犯之賊寇,其罪難恕,當革職拿問,以究根本,如上所言,盡有憑證,懇請父皇下詔明察。」
李顯雖是不準備插手此案,可也沒打算讓武后好過了去,這便毫不客氣地將劉明府的詭異之舉當庭捅了出來。
「嗯?竟有此事?那劉明府如今何在?」
一聽李顯所述果然與范履冰所奏有所不同,高宗立馬便來了精神,假作怒火中燒狀地喝問了起來。
「回父皇的話,那廝已被兒臣命人拿下了,現如今正拘押在事發之糧倉處。」
高宗這麼一發火,下頭的諸宰輔們都不禁有些子心驚肉跳之感,可李顯卻並不為所動,面色鎮定如常地躬了下身子,從容地回答了一句道。
「拿得好,這廝竟敢串通盜匪,亂我朝綱,其心叵測,當誅滅九族,顯兒,朕給爾一道旨意,徹查全案,以明真相!」
高宗本心便是想將此案交給李顯來辦,這一得了藉口,自是不會放過,假借著怒氣勃發之名,毫不猶豫地便下了決斷,竟是不打算給諸般人等進言之機會。
高宗此言一出,武后可就不免有些子急了,在她看來,這案子要真是讓李顯審了下去,那後果怕是殊難逆料,哪怕己方已是有了萬千的措施,卻也難保不出意外,自是不願見此局面發生,然則這當口上,縱使武后心中再急,卻也不好公然發對高宗的決斷,無奈之下,只能是緊趕著朝著賈朝隱使了個眼色。
「陛下且慢,老臣以為此事恐有不妥,依我大唐律法,太子一方乃是受害之當事人,若是由太子殿下主審全案,於法理實有礙焉,還請陛下三思。」
賈朝隱十二萬分地不想在此時去觸高宗的霉頭,奈何他卻不敢違了武后的意思,沒奈何,只好硬著頭皮搶了出來,趕在李顯領旨之前,高聲進言勸諫道。
「嗯?」
一見跳出來唱反調的人是賈朝隱,高宗的臉色立馬便難看了起來,再一想起昨日東宮大宴之際,便是這廝在那兒不停地上躥下跳地窮攪合,高宗心火一竄,眼神瞬間便凌厲了起來。
「陛下,老臣以為賈相所言甚是,還請陛下三思。」
裴行儉等宰輔們雖說大多在武后與李顯的爭戰中持中立之態度,可對於賈朝隱這等無甚大本事之人,卻是十二萬分地瞧不上眼,這一見其要遭殃,卻是誰都不願站出來蹚這趟渾水,而武后也不好在此時為賈朝隱開解,眼瞅著賈朝隱一頓排頭難逃之際,卻見素來甚少在朝議上發話的越王李貞搶了出來,公然支持了賈朝隱一把。
「八哥,顯兒行事素來公正,須不致有徇私之可能,由其斷案,朕信得過。」
高宗是個重親情之人,對于越王李貞這位兄長,更是有著不一般的尊重,自是不好向其傾瀉怒火,只能是耐著性子地解釋了一句道。
「陛下所言甚是,太子殿下素來公正廉明,此乃天下盡知之事也,然,律法乃社稷之準繩,輕易不可廢也,倘若陛下將此案交由太子殿下,恐惹非議也,於太子殿下之名聲不利,臣實不敢取也,還望陛下明鑑。」
昨夜之事李貞也在其中插了一腳,自是同樣不願李顯將此案調查個徹底,萬一要是被李顯知曉了其與武后的秘密交易,那他就別想著再左右漁利了的,故此,哪怕高宗解釋得再誠懇,該堅持的,李貞也斷不會含糊。
「陛下,妾身以為八叔所言甚是,顯兒方才入主東宮,正值風頭浪尖之上,便是沒事也易遭物議,小心些也是好的,再者,顯兒眼下還有賑災之重任在身,卻也不好分了心去,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貞這麼一打岔,武后可就逮著發揮的機會了,立馬大蛇隨棍上,一派為李顯著想之狀地進言勸諫道。
「唔……,顯兒之意如何?」
武后此言說得頗為在理,高宗自是不好再固持己見,可又不放心將此案交予旁人審理,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不情願就此收回成命,這便沉吟著將問題拋給了默然而立的李顯。
「父皇明鑑,兒臣以為母后與八叔之言皆正理也,兒臣並無異議。」
明知道高宗如此問法,要的是自個兒去自告奮勇,可李顯卻是不能如此做了去,縱使高宗臉色的期盼之色再濃,李顯也只能是硬著心腸假作不見,態度明確地表明了自己無意主審此案的意思。
「嗯,也罷,那顯兒以為此案交由何人主審為宜?」
這一見李顯不肯出頭,高宗心中失落難免,可於情於理都不好遷怒於李顯,高宗無奈之餘,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指望著李顯能推出其一系的朝臣來審此案,以求得保住李賢性命之一線可能。
「但憑父皇、母后做主,兒臣皆無異議,若須兒臣配合處,當全力以赴之!」
李顯多精明的個人,只一聽便已明白了高宗此問的用心之所在,自不可能不動心,可惜動心歸動心,李顯這會兒還真是無人可舉薦的,只因其心腹手下如今大多都在外地為官,僅剩下的就只有小貓三兩隻,壓根兒就上不得台面,縱使舉了出來,也只不過是平白遭武后攻訐罷了,與其如此,倒不若藏拙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