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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跟父皇客氣個甚,唉,你母后在裡頭都已半天了,還沒個動靜,朕這心裡頭可著實放心不下,唉,但願一切順利才好,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顯兒去跟你兄弟們一道等著好了,朕這就進去看看。」李治絮絮叨叨地吩咐了李顯幾句,心裡頭還是牽掛著待產的武后,抖了抖大袖子,便想要向後殿走去,可方才走了兩步,卻又黯然地停住了腳,焦躁萬分地原地轉起了圈來。
好人,卻不是個好皇帝!望著自家父皇那進退維谷的焦躁樣,李顯不由地便想起了歷史對高宗的蓋棺定論,心中難免又是好一陣子的噓唏,可這當口上顯然不是大發感慨的場合,李顯也就只能是暗自嘆了口氣,拖著腳向一旁行了去。
「臣弟見過太子哥哥,見過六哥。」
心裡頭可以感慨萬千,可面對著斜躺在軟榻上的太子李弘以及昂然而立的璐王李賢這兩位兄長,李顯卻不敢有絲毫的失禮之處,規規矩矩地大禮參見道。
「七弟不必如此,平身罷,這天冷得慌,七弟可須當心些,莫要病了,那便不好了。」
太子李弘是個很隨和之人,雖貴為太子,卻從不在一眾弟弟面前擺架子,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骨弱了些,這幾日雪大風寒,受了些涼,可又因著武后臨產,身為兒子,不能不來此表示關切,只能強撐著坐軟榻來此恭候消息,這會兒見李顯給自己見禮,立馬溫和地笑了起來,虛抬了下手,示意李顯不必多禮。
「臣弟多謝太子哥哥關愛。」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李顯對李弘都頗為親近,這一見李弘未語先笑,心中自是一暖,笑著謝了一聲,站直了身子,便要走到李弘身側。
「七弟,你是怎麼搞的,每回都是你到得最遲,這憊怠性子不改改,將來如何能任大事?」
李顯方才站直了身子,尚未來得及移步,站一旁的璐王李賢冷不丁地便是一通子訓斥蓋將過來,登時便令李顯狠狠地噎了一下……
第3章 生死兩重天(中)
唐高宗李治一生風流,於女色一道索求頗多,然則子息卻並不太多,出生於世的也就只有八子四女而已,其中屬安定公主命運最悲慘,方才出生一個月,便被武后生生掐死,以此構陷王皇后,而長子李忠自永徽六年被廢黜了太子之位後,前幾個月剛被賜死,不算尚未降生的太平公主,眼下僅有七子二女,泰半皆是武后所出——十四歲的五子李弘,十二歲的六子李賢,十歲的七子李顯以及年僅三歲的八子李旭輪,諸子中最聰慧者便是李賢——李賢,字明允,高宗第六子,少聰慧,五歲能文,七歲能詩,有過目不忘之能,素為群臣稱道,才華可謂出眾,只是性格過剛,量略小,每遇不平,必鳴之。
李賢雖是少年才高之輩,可李顯卻從來就不喜歡李賢這個哥哥,無論前生還是今世都是如此,兄弟倆每次見面,總要鬧出些不愉快,大體上來說,挑起衝突的都是盛氣凌人的李賢,可鬧到最後,吃了虧的往往卻是弱勢的李顯,若是往日,李賢這麼一訓斥,李顯必然不甘示弱,非得出言反譏不可,一通子爭吵下來,辯才不及的李顯大多都是以哭泣而收場,然則今日李顯心中紛亂,實無心跟李賢鬥嘴,也不想在此時挑起甚事端,這便淡淡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地便走到了李弘的軟榻邊,垂手而立,就宛若不曾聽到李賢的指責一般。
「哼,甚子受了風寒,這就是懶,既知身體弱,為何不操練,庸人!」
這一見李顯不吭氣,李賢頓時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失落感,臉色不由地便陰沉了下來,瞪了李顯一眼,不依不饒地訓斥道。
無聊!如今的李顯早已不是原來的李顯,有著三世的記憶在,又豈會被李賢這等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所激怒,甚至連看都懶得去看李賢一眼,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原地。
「六弟,這話怎能如此說,七弟有恙,我等做兄長的該多體貼些才是。」
李顯不說話,靠在軟榻上的李弘卻看不下去——李弘一向身子骨弱,時常臥病在床,最聽不得的便是這個「體弱」二字,此際聽李賢如此說法,擺明了有將其一併掃將進去的意思在,縱使李弘性子再柔和,卻也忍不下去了,這便眉頭一皺,有些子不悅地開口道。
「太子哥哥說得是,只是七弟一向懶散,我等當哥哥的,也該好生提點一、二,若不然,於我天家體面終歸不妥。」李弘這麼一開口,李賢這才發覺自個兒先前的話頗有不當,只不過李賢生性剛強,並不打算就此道歉,再說了,對於李弘這個病怏怏的太子哥哥,李賢也不怎麼看得上眼,自不肯就此低頭,這便強硬無比地回了一句。
「咳,咳,咳……」
李弘並不擅長與人爭辯,這一聽李賢的話越說越渾,心裡頭更是不快了幾分,氣往上涌之下,臉色一紅,不由自主地便咳喘了起來。
爭,爭,爭!有何可爭的,唉,你們倆能爭個出個啥來啊,爭來爭去,還不全都被母后一杯毒酒送了卿卿性命,到了末了,也就白白便宜了李旦那個小子!李顯滿心不願參與到兩位哥哥的爭執中去,再說了,到目下為止,他尚未想好自個兒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哪有心去理會這等口角之爭,然則一想起自家的這兩位哥哥將來的慘死幾乎如出一轍,心中不忍之心頓時大起,這便苦笑地搖了搖頭,站了出來道:「太子哥哥,六哥也是為了小弟好,小弟自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