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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王大人,欽差一行已到虎頭山下,離此已不到三里。」
報馬的職責便是報信,自是不會去注意王庚是否走了神,一個滾鞍下了馬背,單膝一點地,緊趕著便高聲稟報導。
「啊,哦,再探!」
聽得響動,王庚總算是醒過了神來,這便一拂大袖子,隨口吩咐了一句,便將報馬打發了去,他自己卻是抬起了頭來,遠眺著里許外的山樑,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自古以來的封疆大吏,誰都不會喜歡欽差的到來,為的便是不想欽差在自個兒的疆域裡胡亂指揮,倘若這欽差是帶著不明之意圖前來的,那就更討人厭了的,很不幸,王庚遇到的便是這等最令人煩心的局面——丘神勣遇刺的事兒王庚聽人說起過,只是卻並不甚清楚詳細之情形,可卻能猜到此事的內幕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王庚實在是不想被攪入其中,自打上任以來,他便對此案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將其束之高閣,卻沒想到這才剛過了兩個月不到,徹查此案的欽差便來了,偏生河西大都督李顯又不在蘭州,王庚便是想躲都沒處躲去,心裡頭的歪膩感就別提多鬱悶了的。
躲是肯定躲不過去的,就算李顯在蘭州,身為刺史,王庚也須得配合此案的調查,這一條乃毋庸置疑之事,自不會是王庚心煩的根本之所在,真正令王庚頭疼的是自身的立場問題,或者說是該不該配合裴守德查案,以及配合到何種程度的問題——河西諸多官吏中有大半是李顯的嫡系,就算不是李顯的心腹,那也是親近李顯之人,這一點王庚自是清楚得很,只是他自個兒卻並不在其中,哪怕其甚是欽佩李顯的才幹,可卻並沒打算投入李顯的麾下,只因王庚不想也不願參與到血腥而又慘烈的奪嫡鬧劇中去,他只是想當一個純臣罷了,可隨著裴守德的到來,站隊的現實問題便已擺在了王庚的面前,該如何抉擇自由不得王庚不頭疼萬分的。
「欽差大人到!」
不管王庚頭疼不頭疼的,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不數刻,一大隊兵馬簇擁著數輛馬車從山樑處轉了出來,徑直駛到了一眾迎接人群的面前,一聲唱禮之後,便見身穿大紅官袍的裴守德哈腰下了馬車,但卻並未急著上前與王庚寒暄,而是矜持地在原地抖了抖寬大的袖子。
「下官蘭州刺史王庚見過欽差大人。」
王庚乃是中州刺史,正四品的官銜,比裴守德要高出了兩階,不過麼,裴守德如今是欽差的身份,見官大一級,他要擺欽差的譜,王庚自也沒得奈何,只能是肅容迎上了前去,持禮甚恭地見了禮。
「王大人客氣了,客氣了,本官奉旨查案,恐多有驚擾處,還請王大人多多包涵則個。」裴守德本就是個七竅玲瓏的人物,之所以擺譜,那是身份所限,不得不爾,這一見王庚給足了禮,自不會再拿架子,忙不迭地拱手還了個禮,笑呵呵地寒暄道。
「不敢,不敢,此乃陛下聖諭,下官自當奉旨行事,裴大人遠來一路辛苦了,下官略備了些薄酒,還請裴大人屈尊指教。」
王庚儘管尚未決定好站隊問題,可不管怎麼說,該有的迎接禮儀卻是萬萬少不得的,這便微笑著一擺手,比了個「請」的手勢道。
「王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領了,只是案情緊急,這接風宴就免了罷,且容本官在驛站安頓好後,再與王大人及諸位大人詳談可好?」
裴守德如此急地趕來蘭州,可不是來吃吃喝喝的,在沒十足把握前,他並不打算跟蘭州官員們都做糾纏,對於王庚的邀請,自是不願接受,這便笑著婉拒道。
「如此也好,裴大人,請!」
一聽裴守德說出「案情緊急」四個字,王庚的心不由地便是一顫,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僵,可在這等場合下,卻又不好隨便發問,只能是點頭附和了一句,心中卻暗自警醒了起來……
第433章 以打逼和
「大人,陳先生到了。」
儘管謝絕了洗塵之宴請,可卻避不開蘭州地面官員們的請見,再加上安頓隨行人員的繁雜,這一忙乎下來,天都已是黑透了,好不容易將最後一位訪客打發了去,裴守德已是困得不行了,正打算去梳洗一番,卻見一名親衛急匆匆地行了過來,湊到近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快請!」
裴守德先前之所以不與王庚等人多套近乎,為的便是等候陳無霜的到來,這一聽其已至,睡意頓時便消減了大半,這便一揮手,緊趕著吩咐道。
「諾!」
裴守德既已下了令,前來報信的那名親衛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恭敬地應了諾,一轉身,大步行下了堂去,不旋踵,已領著一身青衣小帽的陳無霜從屏風處轉了回來。
「裴大人,小的給您老見禮了。」
一見到陳無霜行了進來,本就已是站在堂中的裴守德立馬便迎了上去,可還不等其開口招呼,卻見陳無霜突地便是一躬,笑呵呵地調侃了一句道。
「嗯,這個禮行得倒是規矩,就是腰彎得不夠,陳兄要不再重來一次?」
裴守德與陳無霜乃是越王李貞的左膀右臂,當初在相州時便是分主內外之智囊,「業務」上的瓜葛不多,交情自是甚佳,彼此間調侃乃尋常事兒,此際,陳無霜既出了招,裴守德自也不敢示弱,同樣笑呵呵地回敬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