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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碼事,都一碼事嘛,如今王方明陷落賊手,狄大人便是欲查其失職之罪怕也不可得罷,所謂一事不煩二主,此事終歸還是由狄大人一手操辦了為妥,放心,老朽不單可上本陛下,為狄大人多寬限上些時日,更可令潞州各有司衙門全力配合狄大人行事,便是要調州兵出擊,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罷了,狄大人當真無須顧慮太多,老朽可是等著狄大人大展神威的。」
欽差未到,而春耕專使在自個兒的治下被人擄走,再怎麼說,李元嘉都逃不過一個失職之大過,他自是不想遭彈劾,再說了,在李元嘉看來,救走王方明的十有八九是東宮的人馬,要想將其撈出,自是該著落在東宮一系身上,至於後頭該如何應對麼,李元嘉自有一套辦法,這會兒自是怎麼也不肯讓狄仁傑置身於事外。
「殿下如此說法,當真叫下官汗顏無地,也罷,既能得殿下如此信賴,下官也就勉強一試好了,成與不成,下官實難說個准數。」
狄仁傑臉現猶豫地沉吟了良久,這才一咬牙,很是勉強地同意了李元嘉的請求。
「哈哈哈……,好,好,好,有狄大人這句話,老朽也就安心了,來人,上宴!」
這一見狄仁傑已然入了自個兒的圈套,李元嘉登時便興奮得連聲叫起了好來,一擊掌,高呼了一聲,自有一眾下人們手提著食盒魚貫而入……
第669章 狄仁傑斷案(三)
「大人回來了。」
王寬與狄仁傑的幾名幕僚正在房中低聲地閒聊之際,一陣腳步聲大起中,狄仁傑已從外頭行了進來,一眾人等見狀,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起身見禮不迭。
「嗯,都坐下罷。」
與李元嘉這等老狐狸應酬了大半天,狄仁傑顯然是有些疲了,腳步略有些拖沓地行到了上首,一撩起衣袍的下擺,重重地坐了下來。
「大人,情形如何?」
眼瞅著狄仁傑臉露疲憊之色,一眾人等心裡頭都難免有些子犯叨咕,但卻都不敢輕易開口發問,唯有王寬卻是無甚顧忌,直接便問了出來。
「不甚好,韓王將驛站一案也壓在了狄某人的肩上,那意思便是此案不破,涉縣怕是去不得了。」
在座的都是信得過之輩,狄仁傑自是無須隱瞞實情,但也沒詳細解說,只是語氣平淡地答了一句道。
「狄大人,請恕屬下直言,韓王怕是想借著您的手找出王大人,而後再行滅口之勾當,此舉不可不防啊。」
狄仁傑此言一出,諸般人等盡皆面面相覷不已,幕僚之首的梁浩登時便有些子坐不住了,緊趕著出言進諫道。
「是啊,大人,我等如今入住的這所王府別院內外禁衛森嚴,便是想外出都難,即便是出去了,後頭也跟著不少的探子,這豈不是拿我等當囚徒麼?」
「大人,依屬下看,這明白的便是個圈套,大人萬不可應承此事,大人有聖旨在手,又何須理會韓王如何刁難,直接趕去涉縣也就是了。」
有了梁浩的帶頭,其餘幾位幕僚自也都忍不住了,紛紛進言了起來,唯有王寬倒是沉默了下去,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一派心思重重之狀。
「王將軍對此有甚見教麼?」
狄仁傑伸手一壓,止住了眾人的紛嚷,看了看低頭不語的王寬,微笑著出言探問了一句道。
「大人明鑑,末將以為韓王此舉怕是有著三重意思在,一麼,該是拖延時間,讓大人無法對涉縣一案徹查到底,二來麼,確有找出王大人並行滅口之心,至於其三,或許是打算拖大人下水,以掩飾其不軌之行徑,此皆末將揣測之臆想,並不敢言實,還請大人明察。」
王寬的武藝比不上羅通等人,然,在「鳴鏑」中卻有著智將之稱,心思自是相當之細膩,一番分析下來,倒也頗有條理。
「嗯,若如此,當何如之?」
狄仁傑並未點評王寬的分析,只是笑著往下追問道。
「這……,末將實不敢妄言,一切還須大人做主。」
王寬雖有智算之能,可到了底兒卻還到不了當世智者這一層次,能看得出問題所在,可要想在短時間裡找到解題之道卻也難能,面對著狄仁傑的追問,王寬只能是赫然地搖了搖頭,滿是歉意地應答道。
「王將軍可能避開外頭的耳目與李將軍等人聯絡上?」
狄仁傑觀顏察色的能力極強,自是看得出王寬此言無虛,自也就沒再往下追問,而是就此轉開了話題。
「若安排停當,或可一試。」
王寬江湖經驗豐富得很,卜一安頓下來,便已將內外都巡視了一番,自是察覺到了周邊的那些明暗哨之埋伏,在其看來,雖說嚴密,卻也不乏破綻可資利用,然則,當著狄仁傑的面,他也不敢將話說得過死。
「那好,就請王將軍今夜辛苦一下,務必儘快聯繫上李將軍,告訴他們……」
狄仁傑對王寬的能力自是深信不疑,也沒再多廢話,站起了身來,踱到了王寬身前,俯身其耳邊,低聲地交待了幾句。
「諾,大人放心,末將知曉該如何做了。」
王寬臉色變了幾變,可到了底兒還是強忍住了心中的疑惑,並未再多言,躬身應了聲諾,起身便出了門,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戌時正牌,天早已黑了下來,萬盞燈火齊亮,於雨霧飄渺間,將偌大的上黨城點綴得有若璀璨星河一般,唯一不協調的是街上的行人絕少,縱或有之,那也儘是往來巡視的兵丁與衙役,此無它,只因整個潞州境內如今還處在宵禁其間,一過了戌時,便不許閒人出入,往日裡繁華無比的夜市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閒來無事的人們自也就只能悶在家中,或是早早入睡,或是縱飲解悶,不一而足,僑居王府別院中的欽差隨員們顯然選擇的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