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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事而論,確然如此,若能為朝廷廣開取才之道,駱某縱死何懼哉!」駱賓王極重然諾,出言自是謹慎得很,只肯就事論事,並不願讓李顯有絲毫鑽空子的可能。
這老爺子還真是的,防範之心濃得很麼,有意思!李顯先前的話語裡確實埋了個小套子,當然了,李顯並沒指望光靠言語上的陷阱便能將駱賓王攏在手中,不過麼,早在駱賓王接過奏本的那一刻,他便已經在李顯的算計之中了,卻也不怕其能逃到哪去。
「好,就是這話,駱先生慷慨好義,小王向來是欽佩得緊,此事還真是需要先生之援手!」李顯向來就是個順竿爬的高手,這一聽駱賓王表了態,立馬便是一疊高帽子甩了過去。
「且慢,駱某即將離職,實無絲毫之能力,何得能幫得了殿下?」駱賓王並沒有被李顯的讚揚所迷惑,一擺手,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道。
「離職麼?先生說的不過就是劉閔行、王忠達這兩蠢貨以不敬上司之名彈劾先生麼?無妨,此二人不過蠢驢之輩耳,先生何須跟這等庸才一般見識,依小王看來,這個東台詳正學士不當也罷,以先生之大才,當高居朝堂以為社稷之棟樑也!」李顯自是清楚駱賓王被小人構陷的詳情,之所以沒有讓手下人出面幫忙開脫,自然是有著另外的安排,此際一聽駱賓王如此說法,立馬便笑了起來。
李顯此言一出,駱賓王的臉色立馬便凝重了起來,看向李顯的目光瞬間便複雜了不老少——劉閔行、王忠達這二人乃是東台學士之首,官不過六品,在朝中芸芸權貴中實在不過是小人物罷了,似這等人物自然不可能入得了李顯的法眼,而今,李顯居然一口便叫出了這兩個小官的名字,甚至連他們構陷所使的罪名都一清二楚,很顯然,在駱賓王看來,這隻有一個解釋,那便是李顯早就在觀察著自己,這令駱賓王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怒了的——能被李顯矚目,足可說明自己在李顯心目中的分量不輕,知遇之情自是令人感動,可又有誰樂意自個兒的一舉一動皆在旁人的監視之中呢?
「殿下過譽了,駱某擔當不起。」駱賓王沉默了片刻之後,沒有再追問李顯將如何上科舉本章的事情,只是語氣冷淡地遜謝了一聲,很明顯有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先生無須自謙如此,小王所言皆出自肺腑,並非虛言,今小王欲上科舉奏本,確需先生大才相助。」對於駱賓王的冷淡,李顯一點都不在意,在他看來,但凡大才皆有傲骨,於擇主上定是慎而又慎,非輕易可以降服者,反之,若是駱賓王一聽有高官可當,便即表忠的話,李顯倒要好生疑慮上一番了的,正因為此,李顯自不會在意駱賓王的冷淡態度,笑著解說道。
「下官愚魯,實不明其然,還請殿下明言好了,若是能幫者,駱某不敢自棄。」駱賓王本心確實是想讓科舉之門大開的,只是在不清楚李顯究竟打算如何運作之前,他並不敢輕易承諾,這便謹慎地說了一句道。
哈,就等您老這句話了!上了咱的船,您老就別想再下去了!一聽駱賓王如此說法,李顯心中不由地便是暗自一樂,臉現感激之色地答道:「先生高義,小王先謝過了,所需者只有一條,那便是先生的筆!」
「嗯?此話怎講?」駱賓王本意是想聽聽李顯打算如何運作這份摺子的,可一聽李顯要藉助自個兒的文名,立馬便警覺了起來,眉頭微微一皺,沉默了片刻之後,這才謹慎地出言問道。
「先生無須緊張,此事說來也不難,朝議乃至父皇那頭自有小王出面打理,所缺者不外乎輿論耳,若能得先生鼎力相助,文以載道,當可掀起民間之呼聲,此事必可成矣,若能成事,父皇處必不會忘了先生之功。」科舉摺子的運作需要諸般手腕,還需璐王那頭的漕運摺子相配合,更牽涉到朝中顯貴乃至大內中的角逐,並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楚的,再說了,此事關係重大,別說駱賓王如今尚不是李顯麾下之人,即便是,李顯也不會將這裡頭的種種陰暗勾當說將出來,這便籠統無比地一帶而過,只言要求駱賓王以文章相配合。
「唔,若是僅為文耳,下官倒是可以勉力為之。」駱賓王自不相信事情能像李顯說的那般輕鬆成事,可一見李顯不想細說,他自也不好多問,誠然,就本心而論,駱賓王還是很願意看到科舉改革能成事的,這便肯定地回答了一句道。
「多謝先生成全。」李顯本身也安排了不少的「槍手」,準備發起一場輿論攻勢,所缺的就是一個領軍人物罷了,以駱賓王在文壇的名聲而論,無疑是最佳人選,此時聽得駱賓王慨然應承了下來,李顯自是欣喜不已,緊趕著便是一拱手,打算就此將事情一錘子定了音。
「且慢,文下官可以寫,可殿下須依下官三條。」李顯感謝的話尚未落地,駱賓王已一抬手,提出了個條件來。
哈,約法三章麼?有意思!李顯要的便是駱賓王肯站在自己一邊,自是不介意其開初甚條件的,這便笑著比了個「請」的手勢道:「先生有何吩咐,但講無妨,只消是小王能辦得到的,斷無不應之理。」
「文,下官可以寫,然,只能按下官的本心來寫,殿下不可強將觀點加諸於駱某,此為其一,殿下能應否?」李顯說得慷慨無比,可駱賓王卻並不為所動,豎起了一根手指,平靜地出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