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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蕭明這番驚人之語一出,剛安靜下來的群臣們再次喧譁了起來,無數的目光全都閃爍地集中到了龍床右側的那片珠簾上,很顯然,眾朝臣們都清楚此番朝議只怕將會是武后與太子之間一場無可避免的生死之戰,到了如今這個份上,誰都輸不起了。
「陛下,大理寺乃國之重器,掌刑獄,而今竟糜爛若此,實是令人驚心,老臣懇請陛下下詔詳查!」一片譁然聲中,閻立本大步行出了隊列,高聲附和了一句道。
「陛下,閻尚書所言甚是,此誠不可輕忽,微臣懇請陛下明斷!」
「陛下,大理寺糜爛至此,實是貪官污吏橫行之結果,臣以為當徹查!」
「陛下,臣等以為此般惡行古來罕見,實不可不詳查!」
閻立本一站將出來,一眾親近太子的官員們自是不敢怠慢,儘管各自的心裡頭都不是很清楚蕭明的奏本是如何來的,可必要的呼應卻是不能少的,這一嘩啦啦站出來便是一大片,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這個,這個……」
高宗一向都不是個很有主見之人,再加上驟然間遇到這等大事,心自是有些慌了,情不自禁地便回頭去看珠簾後頭的武后,卻沒能得到武后的絲毫暗示,無奈之餘,也只好轉過了頭來,有些子不知所謂地支吾了兩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理面前這團亂麻了——高宗雖懦弱了些,卻並不痴愚,又怎可能不清楚大理寺泰半的官員都是武后一黨,而今太子已擺出了這等要挖武后根基的架勢,高宗夾在中間可就是萬分的為難了,說不徹查麼,武后倒是滿意了,可又如何安撫太子呢,畢竟賀蘭敏之那事兒尚未過去,再加上今早高宗又支持了武后垂簾聽政的舉動,內心裡實是覺得虧欠了太子不少,再說了,大理寺真要是像蕭明所說的那般不堪,不整頓一下,也著實說不過去,別說群臣們不答應,便是高宗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問題是武后那頭又該如何應對?這等矛盾復矛盾的局勢下,高宗是真的迷茫了。
「父皇,兒臣以為賞罰分明方是朝堂取信於民之根本,而今大理寺有虧職守,實是朝堂之大患,若不詳查,恐傷民心矣,此誠不可以輕忽者,望父皇聖裁!」眼瞅著高宗半晌都沒能拿出個准主意來,太子自是坐不住了,這便站了起來,回身對著高宗便是一躬,高聲稟報導。
「臣等恭請陛下聖裁!」
李弘話音一落,閻立本等大臣們自是緊趕著齊聲奏請,聲浪滾滾直上,在大殿裡迴響個不停。
「諸位愛卿,朕,朕……」高宗面色蒼白地結巴了幾聲之後,有些子無奈地看向了在隊列里慌亂不已的一眾大理寺官員們,咬了咬牙點名道:「袁公瑜、侯善業何在?」
「臣在!」
太子要對大理寺動手的消息袁、侯二人事先都已知曉,可卻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沒像預計的那般行事,而所報出來的數據乃至案例竟然無比的準確,又怎會不知曉派將過去的臥底丘神福之身份已是穿了幫,心裡頭自不免慌亂不已,可在此時卻也容不得二人退縮了,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袁卿、侯卿,蕭御史彈劾於爾等,所言屬實否?」高宗看了看袁、侯二人,鐵青著臉問了一句道。
「陛下,臣等冤枉啊,臣等一向兢兢業業,不敢稍有行差踏錯,豈敢行私舞弊至此,積案雖有,卻並非如此之多,況我大理寺所審之案皆大案要案,豈能輕遂而結,案子一多,稍有累積也屬常事,至於蕭御史所言之貪贓枉法事更屬子虛烏有,臣等叩請陛下明斷。」這一聽高宗話里有著息事寧人的意思在,袁公瑜立馬叫起了撞天屈來,鼻涕眼淚橫流,一派極端委屈之狀。
「陛下,臣等向來奉公,豈能行此污穢事,蕭御史無端誣人清白,實有欺君之大罪,臣懇請陛下聖裁。」袁公瑜還只是叫屈,侯善業可就是倒打一耙了,左右就是不能當場認了帳。
「陛下,事實俱在,查之立可見分曉,臣叩請陛下下詔徹查!」
這一聽袁、侯二人當庭抵賴不說,居然還倒打了一耙,蕭明可就怒了,不待高宗發話,從旁搶了出來,高聲便喝了一嗓子。
「臣等懇請陛下下詔徹查!」
此際已到了見分曉的時辰,閻立本等一眾太子一系的官員們自不可能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紛紛高聲奏請了起來。
「父皇明鑑,兒臣以為此事兩造相爭,靠辨是辯不出個所以然的,一查卻可知根底,兒臣願領此任,懇請父皇恩准!」眼瞅著武后遲遲沒有聲響,太子自覺已掌控了局面,此時不乘勝追擊更待何時,這便站出來請命道。
「唔,弘兒此言,此言……」
眼瞅著諸大臣都言要查,高宗不免為之意動,只是顧忌著武后,遲疑著不敢真下了決斷。
「陛下。」
就在高宗將將要同意太子的請求之際,其身後的武后終於開了口,硬生生地打斷了高宗的話頭。
「啊,皇后對此事有甚看法麼?」
一聽到武后開了口,高宗立馬將要說的話收了回去,扭頭看了看珠簾,略帶一絲慌亂地問了一句道。
「陛下,臣妾以為太子所言頗是有理,此事爭執無益,徹查即可,只是臣妾以為朝堂行事當以勿枉勿縱為要,今太子既以為大理寺糜爛,於查案中勢必有所偏避,恐於公正有差,再者,此案撲朔迷離,牽涉過巨,非老成持重之人難以當此重任,依臣妾看來,此案就由許相主理好了。」武后聲線平淡地扯了一通,末了,極力推薦許敬宗出任主審官,其用心如何自是昭然若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