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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且慢,微臣有本上參!」還沒等高宗起身,一人突然從旁閃了出來,一頭跪倒在殿前,高聲稟報了一回,眾人定睛一看,見這半路殺將出來者竟是元萬頃,不由地全都愣住了……
第28章 反攻倒算(下)
按大唐體制,除監察御史之外,只有五品以上官員方有上朝面聖之榮幸,七品以上官員除了將要就任前能得以陛辭之外,並無面聖之權限,當然了,聖上有召是另一回事,然,即便是奉詔進諫,倘若聖上不問的話,此等小官員並無開口言事的權限,即使有本章要奏,也必須經其上司核准並轉呈,不得直送御前,從此朝規出發,元萬頃能得以面聖已是天恩浩蕩了的,待要上本,那就是逾制,不管所奏之本是否合理,皆是大過一條,在場諸人皆是朝中極貴之輩,對於朝規如何自不會不清楚,這一見元萬頃居然敢當庭上本,自是全都變了臉色,鬧不明白這傢伙究竟是發了甚瘋來著。
「放肆,聖上面前豈由得爾孟浪如此!」
元萬頃是違了制,可諸宰相都知曉其乃是武后一黨,儘管驚疑,但都保持了沉默,可李賢卻無此顧慮,毫不客氣地便大聲喝斥道。
「六弟稍安勿躁,父皇自有主張。」
李弘先前是支持李顯兄弟倆一把,不過打的主意卻是要引小哥倆與武后去劇斗不休,並非真心要幫李顯的忙,此時見李賢跳將出來指責元萬頃的無禮,李弘又怎會放過這等火上澆油的大好機會,這便假意地勸了李賢一句。
「六哥,太子哥哥說得是,父皇英明,當有聖裁。」
李賢脾氣素來就犟,被李弘如此一激,臉色「唰」地便漲得通紅,氣惱萬分之下,立馬便要當庭與李弘辯個分明,好在李顯見機得快,緊趕著上前一步,插到了兩位兄長之間,笑呵呵地出言解說了一句,李賢見狀,自不好再發作,暗自握了下拳頭,便就此閉緊了嘴。
李弘見李顯及時止住了李賢的爆發,心中自是暗叫可惜不已,可也沒再多煽風點火,只是笑著對李顯點頭示意了一下,而後將目光轉到了高宗與武媚娘處。
高宗本身不是個講規矩的人,可卻並不想看到有人對其不講規矩,這一見元萬頃不顧朝規地跪在了殿前,臉色立馬就難看了起來,只是顧念著此人乃是武后看中之人,不好發作於其罷了,再被李弘哥幾個一鬧,臉色已是寒得簡直能滴出水來了。
「陛下,元直講生性耿直敢言,此番上參雖是略有違制,膽氣卻是可嘉,姑妄聽之亦可,若有不當,再行重處亦來得及。」武媚娘顯然也沒想到元萬頃會在此時跳將出來,可卻不能坐視其就這麼被高宗盛怒之下給處置了,忙笑著從旁諫言道。
高宗對武媚娘的話向來就沒有免疫力,儘管心中對於元萬頃的無禮痛恨得很,可武媚娘既然已開了口,高宗也不好再行發作其,只能是輕哼了一聲道:「元愛卿有何本章要上就說罷,朕在聽呢。」
「臣位卑不敢忘社稷,縱百死而無怨,今查有一妄為事,不敢隱瞞,特稟明陛下,以求聖裁。」元萬頃本就是個狂放之人,絲毫不因高宗面色不愉而膽怯,也不因違制上奏而萎縮,一挺身,一派慷慨激昂狀地稟報導:「上官儀謀逆案雖因故無法審明,然,陛下既已責其流配愛州,則已是犯官矣,按制,當全家齊去,不得擅留一人,今,臣卻知曉朝中有人擅自收留上官儀之孫女,其罪大矣,自當緝拿交有司訊問,臣特奏明陛下,以聞!」
「嗯?安有此事,何人敢為此逆行,說!」
上官儀是否謀逆高宗心中有數,可此事關礙太大,卻是窮追不得,流放上官儀雖是無奈,可畢竟已是事實,高宗自容不得有人在其中作手腳,此時一聽元萬頃言辭灼灼,登時便怒了,霍然而起,一拍龍案,高聲喝斥了起來。
好個元老狗,居然在此處做起了文章來了,嘿,老子早就知道此事必起波瀾,早些發作出來也好!!元萬頃剛一開口,李顯便已猜到了其將要說些甚子,心中雖怒,卻也並不懼怕,只因早在收留上官婉兒之際,李顯便已防著有人來上這麼一手了。
「父皇,此事孩兒清楚,還是由孩兒來說罷。」不等元萬頃指證,李顯已從容不迫地站了出來,亢聲稟報導。
「嗯?吾兒此言從何說起?」高宗顯然沒想到李顯會在此時跳將出來,不由地便起了疑心,皺著眉頭掃了李顯一眼,不悅地吭了一聲。
「回父皇的話,元直講所要指證之人大約就是孩兒罷,孩兒不出面說清楚的話,只怕元直講又要妄言聳聽了。」李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一派輕鬆狀地回答道。
「顯兒休得胡言,此乃大逆不道之事,爾安敢胡亂參乎其中?」
武媚娘人雖在深宮,可消息卻是靈通得很,自是早就知曉了李顯暗中收留上官婉兒的事情,之所以隱忍不發,只是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罷了,可卻沒想到此事會在此時由元萬頃捅了出來,心中對元萬頃的沉不住氣雖是惱火異常,可該出手的時候,她卻也絕不會手軟,尤其是先前剛被李顯勝了一局,武媚娘自是想著當場扳回一把,若是能給李顯來個一個深刻的教訓更好,此際見李顯冒將出來,自不肯放過擠兌的機會,不待高宗出言,一頂「大逆不道」的帽子已揮舞了起來,隨時準備扣到李顯的頭上。
「母后教訓得是,孩兒實不敢肆意妄為,此事實另有隱情,且容孩兒詳細道來。」李顯心中有底氣,自是不懼怕頭頂上那即將壓下來的大帽子,很是冷靜地對著武媚娘躬了下身子,語氣平緩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