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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尚書忠於職守,小王同樣感佩在心。」李賢被閻立本先前的話語刺得難受至極,縱使明知此時不是與其計較尊卑上下的時辰,可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了一句,暗指閻立本投靠太子,實有失朝堂重臣之體面,他倒是反擊得快,可惜閻立本養氣功夫好得很,壓根兒就不為李賢此言所動,一張平板臉上甚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站著,一派耐心地等待李賢給出個合理解釋之架勢,硬是弄得李賢很有種一拳打到空氣中的脫力感,惱火是自然之事,偏生這會兒李賢又拿閻立本沒辦法,只好暗自咬了咬牙,帶著絲憤憤語氣地接著說道「小王何曾說過要從國庫中調銀,閻尚書怕是誤聽了罷,誠然,漕運花費巨大,然,事關社稷安危,不可不鼎力為之,若是以十年而徐徐為之,自不虞國庫不敷所用,惜乎遠水難解近渴,今關中缺糧數以百萬石計,若不早更易之,恐饑荒起矣,四年而為,雖有艱難,卻可解燃眉之急,小王不敢因其難而畏縮,自當籌謀以盡其功!」
「下官願聞其詳。」李賢儘自說得慷慨激昂,可惜閻立本卻壓根兒就沒啥反應,待得李賢話音一落,便即出言追問了一句,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李賢能憑空變出錢來。
「父皇,孩兒有數策可不動國庫而聚治漕運之所需,懇請父皇明斷。」被閻立本糾纏到了此時,李賢總算是猛醒了過來——閻立本就是個來找茬的傢伙,跟他再多廢話亦是白費唇舌,與其跟其鬥氣,倒不如直接找高宗做主為佳,這便連看都不再看閻立本一眼,一旋身,對著高宗便是一躬,高聲稟報導。
「哦?賢兒有何妙策,且說來與朕聽聽。」高宗顯然很樂意看到李賢與太子一系的官員打嘴仗,正自聽得樂呵之際,猛不丁聽李賢言及有斂財妙策,立馬來了興致,笑眯眯地虛抬了下手,興致盎然地問了一句道。
「父皇明鑑,如今不只是關中屢屢缺糧,便是整個西、北亦然,即便如此,各處釀酒之風卻日趨興盛,所費糧食無算不說,因酗酒而誤事者實眾矣,先帝在日,曾數次下詔禁酒,奈何酒利厚,私釀屢禁而不絕,事遂廢焉,孩兒以為酒既難禁,不若以一機構統之,名曰:酒司,發酒牌以為產者憑證,無酒牌者即為私釀,當處以重罰,乃至抄家亦不為過,大可由各州專賣局定數發牌,每年一更,價高者得之,每年當可有百萬貫之數以為河工之用,此為其一,其二,父皇月前曾下明詔,勒令工商者不可乘馬,確是重農抑商之善策,只是如今商旅者實眾,無車馬實難販貨謀生,孩兒以為若能網開一面似乎更佳,大可以專賣局售車馬牌,既可讓商者有便行之力,又可令其為河工出力,何樂而不為哉,此皆兒臣之淺見耳,還望父皇詳查。」李賢深吸了口氣,滔滔不絕地便說上了,這一說之下,足足說了數分鐘之久,直聽得一眾朝臣們全都大皺眉頭不已,沒等李賢將話說完,嚶嚶嗡嗡的私議聲再一次響成了一片。
酒司這麼個專賣機構說起來一點其實不算創新,早就有鹽鐵專賣的先例在了——自春秋管仲推行「官山海」制度以來,絕大多數皇朝穩定時期里,鹽鐵都屬於官府專營之商品,大唐亦是如此,司農寺下屬之鹽鐵司便是主管全國鹽鐵專賣的常設機構,按理來說,即便是再多一個酒司也沒啥了不得之事,左右不過就是導致市面上的酒貴上一些罷了,可實際上卻沒那麼簡單,不為別的,只因這個時期絕大多數的釀酒場子都掌握在豪門世家的手中,遠的不說,就以京師為例,最大的那些釀酒場子全都是京中世家的產業,滿殿的朝臣們或多或少都跟釀酒場子有些瓜葛,真要是按李賢所說的去執行,各豪門世家的利益必將遭受重大的損失,很顯然,李賢這麼個章程一出,就有如平地里起了聲驚雷一般,硬是將一眾朝臣們全都給震得個七暈八素地,大傢伙沸反盈天也就是毫不奇怪之事了的。
「陛下,老臣以為璐王殿下此二策看似合理,其實大不然,其一,與民爭利乃是朝堂大忌,其二,工商不可乘馬為的便是重農抑商,若是花錢購了牌照便可乘馬,豈不是變相斂財,陛下之原意蕩然無存之餘,還必遭世人詬病,實大謬也,斷不可行之,望陛下明鑑!」李賢不想理會閻立本,可閻立本卻沒打算就此罷手,不待高宗表態,立馬高聲反對道。
「陛下,閻尚書所言甚是,微臣附議。」
「陛下,治漕運之本意乃是安社稷,若是以擾民為代價,則本末倒置矣,斷不可行!」
「陛下,微臣以為璐王殿下雖有為國之心,只是歷練尚淺,立意雖佳,惜乎手段欠妥,當慎重以行。」
閻立本話音剛落,劉祥道等太子一方的大員們自是紛紛站了出來,或是直接反駁李賢的建議,或是假好心地以歷練不足為理由替李賢開脫,一番鬧騰之下,不少生恐高宗就此准了李賢所奏的中立官員們也紛紛出列表態,幾乎是眾口一詞地反對李賢的建議,這等一邊倒的形勢對於李賢來說,已是不樂觀到了極點……
第91章 力挽狂瀾(上)
完毬了,老六這廝要頂不住了,這就是強出頭的代價,該死的,還得咱去給你小子擦屁股!始終冷眼旁觀著的李顯一見李賢在眾朝臣的圍攻下,一張小臉已是鐵青無比,便知道李賢已到了發飆的邊緣,心中暗叫不妙,真要是讓李賢在這等朝堂上大發作起來,那李顯一年多來的辛苦布局都將就此化為泡影,故此,儘管滿心的不耐,可事到如今,李顯也不得不出頭了,只是心中的惱火卻是一竄一竄地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