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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庸才溜須拍馬個頂個的拿手,正經本事卻半點全無,七弟,你瞧這請柬,燙金鑲銀倒是闊氣得很,就不知內里有多少的民脂民膏在,哼,無恥之尤!」李賢雖沒拒絕李顯幫其準備禮物的好意,也打算去赴明日之宴,可心裡頭對武家之人的怨氣卻並未因此而稍減,將手中的燙金請柬往几子上隨手一丟,毫不客氣地叱責了一番。
「六哥說的是,如今的朝風堪憂啊,若不改觀,將來必有奇禍,罷了,此時言之尚早,待六哥青雲直上時,再做計較也不遲。」李顯三世為人,對大唐的各種弊端自是遠比李賢來得清楚,心中同樣也有著無窮的感慨,只不過李顯很清楚這些事情急是急不得的,也不可能靠發牢騷便能改變現狀,這一見李賢臉色不愉,便笑著寬慰了幾句道。
「嗯,不說這個了,來,接著下棋,為兄今日定要勝了此局不可!」李賢性子是有些傲,可對於事情的輕重緩急卻還是知道的,發了發牢騷之後,也不想再多談武家之事,這便將話題引回到了棋盤上。
「六哥有此雄心,小弟自當奉陪到底,只是……」李顯話說到半截便就此停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之狀。
「嗯?」李賢一聽李顯此言頗為蹊蹺,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李顯接著往下說,心頭的疑雲大起,再一看李顯滿臉似笑非笑的樣子,李賢猛然醒悟了過來,對著侍候在殿中的一眾人等揮了下手,冷哼了一聲道:「爾等全都退下!」
「諾。」
李賢生性威嚴,他既下了令,一眾人等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應了諾,全都退出了殿堂,空曠的大殿裡就只剩小哥倆相對而坐。
「七弟,此際清靜,有甚話便明說了罷,為兄實不耐猜啞謎。」李賢的性子偏急,一待殿中諸人退下之後,便有些子不耐煩地追問了起來。
李顯並沒有急著說些甚子,只是淡然一笑道:「六哥,小弟有一事存疑已久,難釋於心,還請六哥賜教。」
「哦?何事?」李賢實在是猜不出李顯的葫蘆里賣的是啥藥,眉頭不由地便緊鎖了起來,有些不悅地揮了下手道。
「六哥,那武惟良、武懷運可得母后之歡心乎?」李顯面色一肅,緩緩地開口道。
「這個……」李賢顯然沒想到李顯居然問的是這麼個「無足輕重」的小問題,不由地便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看李顯,卻無法從李顯的臉色里瞧出甚端倪來,一時間滿心眼裡全是疑惑,卻又不好多問,只能是不耐地回答了一句道:「母后素來不喜此二人,若非如此,又怎會全都發到外地為官,為兄雖不清楚內里之詳情,可旁觀之下,還是能看出幾分的,怎麼,七弟以為明日之宴請有蹊蹺麼?」
「嗯,是有蹊蹺!」
這些日子以來,李顯一直在琢磨著如何應對武后的殺機,奈何手下無人,縱有千般計謀亦是枉然,如今事已將近,李顯不得不提前透露出些端倪,就是想看看李賢那頭能否幫得上忙。
「什麼?那二武欲造亂麼?這如何可能?」李賢一聽之下,不由地大吃了一驚,瞪圓了眼,滿面驚詫地追問了起來。
「六哥誤會了,不是那二武有此賊膽,而是有人慾趁夜宴之際嫁禍於其!」李顯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這……,七弟是說……」李賢並非傻子,宮裡的曖昧情況他自然也都看在了眼裡,此時聽李顯如此明顯之暗示,自是隱約摸到了真相的邊緣,心一驚,人便豁然而起,手指著行宮主殿的方向,嘶嘶哎哎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驚怒之色溢於言表。
「嗯。」李顯沒有多解釋,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這,這不可能,孤不信!」李賢說到底並不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自是不敢相信天下居然有如此狠辣之人,哪怕李顯的表示已是如此之肯定,李賢還是不敢確信真有其事。
不信?嘿,好一個不信,前世那會兒您老一直到死都不信那婆娘會如此心黑手辣,可結果如何呢?您老不過白死罷了!李顯對李賢的性格自是瞭若指掌,知曉其脾氣雖不算太好,可本性卻偏正直,不平則鳴,才幹雖有,機變不足,臉皮既不夠厚,心也不夠黑,當一個承平天子的話,足可稱為明君,可惜遇到了武后那等心黑手更黑之人,若無意外,李賢也就只不過是武后登上大寶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六哥可曾聽過宮中傳言,說是父皇一回京師,便將冊立魏國夫人為魏貴妃。」李顯既然決定尋求李賢的幫助,自是不會過多地隱瞞自個兒的想法,當然了,有關個人機密的事情李顯是絕對不會說起的。
「不錯,為兄確有耳聞,只是這又如何?」李賢焦躁地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臉色陰沉無比地反問道。
「蹊蹺便出在這上頭,六哥還記得當年的王皇后、蕭淑妃是如何死的麼?」李顯冷笑了一聲道。
「啊,這……」
王皇后與蕭淑妃死的時候李賢尚且年幼,自是不曾親眼見過,可對於二人死狀之慘卻是沒少聽人說起過,一想起所謂的「骨醉」,李賢情不自禁地便打了個哆嗦,眼中的驚恐之色一閃而過。
「六哥,那賀蘭氏恃寵而驕,每每以美色誘惑父皇,已是犯了母后的大忌,焉能有活路哉,之所以不除,只是時機未到罷了,而今,那二武既來,頂罪之人已有,是到了動手的時候了,嘿,前番弟與六哥回京之時仁心殿那一幕兄長可還記得麼?」李顯並不因李賢驚悸而沉默,而是趁熱打鐵地接著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