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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封元年九月初三,龐同善大敗高麗軍,與泉男生會合。高宗詔命泉男生為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壤道安撫大使、封玄菟郡公,命李績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宰相郝處俊為副大總管,契苾何力、龐同善亦為副大總管併兼安撫大使,左羽林軍大將軍薛仁貴為前鋒軍主將,水陸諸軍總管和運糧使竇義積、獨孤卿雲、郭待封等亦受李績節度,諸路合擊高麗。徵調河北諸州縣的全部租賦以供遼東軍用,一場規模浩大的滅國之戰就此開始了。
要打大仗了,還是一場註定必勝的大仗,可李顯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不單不興奮,反倒是極為的失落與鬱悶,這並非是李顯對即將被滅國的高句麗有何惻隱之心,實際上,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李顯對高麗棒子都無一絲的好感,巴不得早點將這顆長在大唐邊上的毒瘤徹底抹殺個乾淨,哪可能對其有甚憐憫之心的,讓李顯感到難受的只有兩條,其一,沒能趕上趟,誰讓李顯遲生了幾年,也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旁人馳騁疆場,自個兒卻只有在京師里涼快的份兒,這倒也就罷了,真令李顯感到極為鬱悶與憤概的卻是第二條——李伯瑤奉命調遼東都督府司馬參軍事,並隨軍征高句麗!
報復,這是不折不扣的報復,也就是武后那等人才幹得出這種事來——整個左驍衛就獨獨只有李伯瑤一人被調派到前線軍中,這還不算,居然將其弄到了地方軍去任了職,官銜倒是比原先高了一級,算是升了官,也有了沙場建功的機會,於李伯瑤來說,自是可以滿意了的,可對於李顯來說,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這麼一整下來,不說就此沒了教武的正牌師傅,更令李顯鬧心的是那意淫了良久的《衛公兵法》怕也得就此沒了著落,這不是明擺著給李顯找不痛快麼?除了武后,還有誰會幹出如此這般的無聊行徑?那心思不外乎就是在說:想習武麼?就偏不讓你如願來著。
不痛快,極端的不痛快,可不管再如何的鬧心,有些事還是不得不去做的,不管將來如何,李伯瑤都已足足當了他李顯近兩年的師傅,教導也算是盡心盡力,如今師傅要出征了,李顯這個當徒弟的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罷,那也太不像話了些,於是乎,儘管心裡頭膩味得很,李顯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幾乎是在得知李伯瑤要出征之消息的第一時間裡,便備足了禮物,乘馬車趕往衛國公府上。
「末將參見周王殿下。」
李顯乃是親王的身份,他這一到了府門外,整個衛國公府可就有得忙了,不管情願不情願,那可都得打開中門迎接的,縱使是李伯瑤有著師傅的名義在,可在這等正式場合里,依舊得行參見之禮。
「李將軍不必多禮,聽聞李將軍不日將有建功沙場之良機,小王特來道賀。」李顯這兩年來跟李伯瑤算是處得不錯,私下場合倒是時常隨口便叫「師傅」的,不過麼,此一時彼一時,該嚴肅的場合,李顯也不會故意去裝親昵,這便很正式地還了半禮,語氣溫和地說了一句道。
「末將不敢當,殿下請,家父已在前廳恭候殿下大駕。」
李伯瑤剛才得了兵部調函,此際回府也沒多久,這一見李顯竟如此神速地便趕了來,心中自是受用得很,只是他生性沉穩,卻也沒旁的表示,只是躬身遜謝了一句,便即一擺手,側身比了個「請」的手勢。
「李將軍,請。」
李顯前來也就是一個送行之意罷了,其實並不怎麼想進衛國公府里的,不過麼,規矩就是規矩,沒必要的話,李顯並不打算去捅破,這便笑著也比了個「請」的手勢,回了一句之後,率先抬腳行進了大開的中門,剛轉過前院的一道照壁,入眼便見李德騫早已率著滿門老小候在了堂口,李顯微微一笑,大步便行了過去。
「下官見過周王殿下,殿下光臨,寒舍蓬蓽生輝矣。」這幾年來,李顯在朝堂上的風儀日顯,李德騫都看在了眼中,雖說依舊沒有投靠李顯的意思,可言辭里卻是比從前多了幾分的客氣與巴結之意。
「衛公打攪了,小王一向受李將軍指教,受益匪淺,今聞李將軍將遠征高句麗,小王特備了些薄禮,以為李將軍壯行。」李顯笑呵呵地還了半禮之後,一擺手,自有緊跟其後的高邈雙手捧著禮單奉到了李德騫的身前。
「殿下客氣了,我李家深受皇恩,為國效命乃是分內之事耳,實不敢當得殿下大禮。」李德騫生在富貴之家,對於禮物不禮物的,自是不怎麼看在眼中,然則對於李顯的這份心卻是滿受用的,出言推辭之際,眼睛都笑得眯縫了起來。
「衛公不必推辭,小王送的不過就是馬兩匹,甲冑一副,弓、刀、馬槊之類的沙場器具罷了,乃是李將軍合用之物,實不足掛齒,還請衛公代為收下。」李顯說得倒是輕鬆,可他送來的馬是內苑所出的千里駒,弓、刀等皆是價值千金的極品武器,全都出自名家鍛造,整套裝備下來,沒個萬貫以上壓根兒就配置不起。
「啊,這……,也好,那下官就代犬子多謝殿下美意了。」李德騫沒看到實物,光是聽李顯這麼輕巧地說說,自也不是太在意,畢竟這些常用之物若是尋常貨色的話,還真不是太稀罕,衛國公府里便有的是,略一沉吟之後,便也笑納了下來,而後,陪著李顯閒聊了幾句之後,便即找了個藉口,領著家人們退了下去,留出個空間讓李顯師徒倆自己去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