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娘娘,微臣等實在是冤枉的啊,還望娘娘為我等做主,求娘娘看在我等一片純孝的份上,幫幫微臣,微臣等實是冤啊……」
一見勢頭不妙,武懷運也站不住了,緊趕著便跪在了武惟良的身邊,磕頭如搗蒜一般地哀求著,哥倆個的哭嚎聲連成了一片,聞之令人側目不已。
「純孝,好一個純孝!」
武懷運不提「純孝」二字倒也罷了,這一提之下,武后的面容瞬間便微微地扭曲了起來,牙關緊咬地冷哼了一聲,似乎想起了甚深仇大恨一般……
第79章 趕盡殺絕(中)
武后與武惟良兄弟份屬堂兄妹,同一個祖父,血緣關係自是極近,然則彼此間的關係卻幾同仇人,箇中的緣由說來可就話長了——武后之父武士彠乃大唐開國元勛之一,受封一品應國公,與高祖李淵私交甚密,武德六年,武士彠原配病故,經高祖李淵親自做媒,娶了楊氏為繼室,育有三女,其次女便是武后,玄武門之變後,站錯了隊的武士彠被排擠出朝堂,末了於貞觀九年死在荊州都督任上,楊氏攜三女扶棺回歸故里文水,投奔叔侄,卻不料武惟良兄弟不單不伸手扶助,反而與武后的兩位異母兄長合起來欺負孤寡的母女四人,尤其是容貌最麗的武后更是飽受欺凌之辱,箇中苦楚著實不足為外人道哉,正因為此,武后始終就不曾原諒過這幫子兄長們,說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也絕不為過,只是時機未到,不得不忍在心頭罷了,而今,報仇的大好機會便在眼前,武后又豈肯輕易放過。
「好,很好,爾等的純孝都在那碗豆腐里了,本宮可得好好地謝謝爾等。」武后冷冷地注視著不斷哀求哭告的武家兄弟,沉默了良久之後,這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語氣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啊,不,不,皇后娘娘,微臣對天發誓,那毒斷不是微臣下的啊,娘娘,微臣冤枉啊,娘娘……」正哀哭個不停的武惟良一聽武后這話味道不對,登時便急了,膝行了數步,向武后身前湊了過去,緊張萬分地賭咒著,鼻涕眼淚糊得滿臉都是。
「羽林軍聽命,將這兩個狂悖謀逆之徒拿下,斬!」武后壓根兒就沒給武惟良靠近的機會,更沒打算再聽其辯解,一揮手,面若冰霜般地斷喝了一聲。
「諾!」
武后的懿旨一下,守候在一旁的一眾羽林軍官兵自是不敢怠慢,高聲應諾之餘,數名軍士一涌而上,不管不顧地便要將武家兄弟就此拿下。
「冤枉啊,娘娘,微臣冤枉啊……」武惟良已被嚇得尿了褲子,拼命地喊著冤,一派聲嘶力竭之狀,奈何一眾羽林軍官兵壓根兒就不加理會,拖拽著便將其架下了大堂,倒是武懷運膽氣稍壯,見已難逃大劫,仗著武藝不錯,一邊拼死推拒著羽林軍士兵的擒拿,一邊直著脖子便嚷了起來道:「某等乃朝廷大員,未經審訊,爾等安敢枉殺大臣,這是謀逆,謀逆!」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還楞著作甚,拿下,拖出去,砍了!」
武懷運這麼一嚷嚷之下,數名前去拿人的羽林軍官兵還真有些縮手縮腳了起來,眼瞅著形勢有失控之危,武后面色一沉,毫不憐惜地喝了一聲,她這麼一發怒,一眾羽林軍官兵可就不敢再留手了,人人呼喝著全力以赴,瞬間便將武懷運徹底掀翻在地,架將起來,倒拖著便拉出了大堂。
「騷婊子,你個亂倫的賤貨,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老子當年咋沒將你乾死,你個騷啊……」
同樣是被羽林軍士兵壓倒在地,武惟良只會哭嚎求饒,可武懷運卻是不管不顧地便罵上了,言語極為難聽,可惜他也沒能罵上幾句,但見一名羽林軍士兵猛地一揮刀,一道刀光閃過,慘叫聲剛響便已嘎然而止,卻見武懷運的人頭赫然已滾落在地,脖頸間的斷口處一股污血沖天而起,又飄飄灑灑地落了一地,將地上一層薄薄的積雪染得斑駁刺眼無比。
「啊,二弟,二弟,啊……」
一見到自家二弟慘死當場,武惟良一驚之下,也不知哪來的大力,居然強行掙脫了兩名羽林軍士兵的鉗制,跳將起來,狂亂地便要向武懷運的屍體撲將過去,可惜這不過是奢望罷了,還沒等其有進一步的動作,一名見機得快的羽林軍士兵已毫不客氣地揮刀一劈,竟生生將武惟良攔腰砍成了兩截。
腰斬,此乃是最大的酷刑之一,僅次於凌遲,被斬之人雖是必死,可卻又一時死不了,只能活生生地承受那等生理上與心理上的劇痛,其狀之慘,實非人道,倒霉的武惟良陰差陽錯之下,受了這麼一刀,身分兩截,下半身毫無動靜,上半身則在雪地里翻滾轉側,悽厲的慘叫聲響徹夜空,聞者無不驚悸萬分,即便是李顯這等膽壯之輩,也為之臉色瞬變,至於李賢麼,那就更是不濟了,一張臉煞白不說,腿腳都為之戰慄不已,唯有武后不單不驚,一張原本緊繃著的了臉上竟有著解氣的快意之光芒在閃耀。
「啊,天啊……」
「夫君,啊,夫君……」
「阿爹,阿爹……」
今日來赴宴者身份太過尊貴,武家老小中,除了武惟良兄弟因是主人的身份能在大堂作陪之外,其餘人等便是連靠近大堂的資格都沒有,即便是武攸寧,武攸暨等武家成年子弟,最多也就只有陪隨駕官員宴飲的份兒,至於那些妻妾輩,也就只有在一開始的接駕儀式上能露一回臉,其他時候都只能呆在後院裡,待得大堂事變迭起之際,武家老小倒是到得很快,可卻全都被羽林軍攔在了遠處,壓根兒就近不得大堂,自是無法搞清大堂里究竟發生了何事,直到帝駕匆匆而去,武家老小這才驚覺事情不妙,私下議論紛紛之餘,尚心存僥倖,卻沒想到帝駕剛走,武惟良兄弟倆便已橫死當場,群情激憤之下,竟狂呼著與維持警戒的羽林軍官兵們推搡了起來,場面立馬便有了些失控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