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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能算得到的事兒,張柬之自然也能,不過麼,他卻並不似李顯那般悲觀,反倒略有些振奮,畢竟太子一倒,接下來就該輪到李顯大展手腳了,身為謀臣,張柬之自是有理由振奮上一番的。
「嗯,也只能如此了,回頭孤便傳信狄公,讓朝中諸人有個心理之準備,唉,孤若是在朝中,又豈會有這等爛事發生,也罷,待得將來有那麼一日,孤再設法重整河山好了。」
李顯的心裡頭無奈得緊,可就算再無奈,鞭長莫及之下,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下來,細細地琢磨了一番之後,有些個不甘地下了決斷。
「殿下聖明,河西方是根本之所在,但有河西在手,無論何人也扳殿下不倒,至於其餘,慢慢再設法理順也就是了。」
張柬之怕的便是李顯悍然與武后公開宣戰,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心裡頭懸著的大石頭登時便落了地,這便緊趕著稱頌了一把道。
「嗯,太子那廝敗得過快、過慘,其反撲起來勢必也兇悍得緊,或許就在這兩、三年便可見分曉,孤的時間怕是有些緊了。」李顯甩了甩頭,略一停頓之後,這才接著說道:「『飛燕計劃』或許該儘早提上日程了,先生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唔,吐蕃贊普已臥病在床,此時開始也無甚不可之說,只是如此一變更,河西全局政務怕是得重新安排才是。」
張柬之皺著眉頭盤算了一陣子之後,倒也沒反對李顯的提議,只是對政務的工作安排頗感頭疼不已。
「那好,就這麼定了,政務之事便煩惱先生多多費心了。」李顯素來果決得很,這一下定決心,自是不會有絲毫的耽擱,朝張柬之客氣了一句之後,立馬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子明!」
「末將在!」
劉子明早已等候在門外,這一聽李顯召喚,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忙不迭地大步行進了房,高聲應答道。
李顯沒多廢話,沉著聲下令道:「爾即刻傳信陸士章,啟動『飛燕計劃』!」
「諾!」
劉子明並不清楚「飛燕計劃」的內涵,但卻不敢多問,緊趕著應了諾,急匆匆地便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邏些,吐蕃王國之都,即今之拉薩,原名熱阿沙,意為山芋成群出沒之地,原本是蘇毗部落管轄的放牧場,自松贊干布統一了全藏之後,便定都於此——松贊干布揮師擊敗了蘇毗部落後,便率大臣、部屬從墨竹工卡西下吉曲沃塘,截斷吉曲河的北河道,令河水傍著山南宣洩,使得紅山周圍顯露出一大片平野,松贊干布便在這裡建宮堡,修寺廟,營造軍民住房,以為王朝之都,該城圍紅山而建,全城人口近二十萬,為青藏高原上最大之城市,是吐蕃王朝的軍政之中心,外城為平民所居,內城則是權貴之住所,住宅越是靠近紅山者,其之身份越是尊貴,生活自然也就越是奢侈,當然了,例外也是有的,赫茨贊就是其中一個特例,別看其住宅位於紅山腳下,緊挨著王城,似乎尊貴無比,實則不然,自打戰敗歸國以來,赫茨贊的日子便是小二黑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雖說還保留著王叔的頭銜,其實就是閒人一個,連俸祿都沒有,光靠著吃老本過日子,這生活質量麼,就別提有多糟了,這不,一大清早地,府裡頭又鬧騰上了。
「拿酒來,混帳行子,人都死光啦,還不趕緊拿酒來,快拿酒來!」
宿酒未消的赫茨贊昏沉沉地從趴睡了大半夜的几子上掙了起來,雙眼朦朧地便拿起了酒罈子,對著口便要再飲上一回,可倒了半天,也沒見酒罈子裡滴出一星半點,不由地便鬧了,捧著罈子便往地下重重一摔,可著勁地瞎嚷嚷個不停。
「老、老爺,沒,沒酒了,窖子裡最後一壇也叫您喝完了。」
聽得房中一聲爆裂的悶響,一名老僕忙不迭地跑將進去,這一見赫茨贊在那兒亂發脾氣,老僕人顯然是嚇壞了,忙結結巴巴地出言解釋道。
「什麼?沒酒?老子殺了你!混帳東西,趕緊拿酒來,快拿酒來!」
赫茨贊肚子裡的酒蟲拱得正凶,哪肯聽人解釋,大怒之下,也不管這老僕人乃是自幼看顧其長大的忠心之輩,怒眼圓睜地便跳將起來,一抬手,抄起几子當頭便砸了過去,嚇得老僕人忙不迭地便向旁逃了開去。
「哎呀!」
老僕人這一跳開不打緊,卻令一剛從房門處探進了頭來的華服漢子生生被砸了個正著,措不及防之下,登時便被砸得慘嚎不已。
「啊……,該死,該死,對不住,對不住,旺松次仁老哥,您沒事罷,小弟斷不是故意的,海涵,海涵啊。」
聽得呼聲不對,赫茨贊的宿酒立馬便醒了,定睛一看,見躺倒在地慘嚎的是知交好友旺松次仁,不由地便慌了神,忙不迭地竄將過去,一迭聲地道著歉,黑黝黝的老臉上極之難得地露出了兩大坨的歉然之紅暈……
第509章 飛燕計劃(下)
人若是倒了霉,喝開水都能塞了牙縫,赫茨贊顯然就在其列,本來麼,好端端地在邏些城裡當他的大貴族,手下奴隸成群,僕人如雲,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偏偏一時心血來潮,愣是要去沙場上建一回功勳,結果呢,功勳沒撈到不說,反倒落得個部眾全滅的結果,雖說蒙李顯恩典,得以全身而退,還得了一大箱子的珠寶,本想著安安穩穩地過上幾天好日子再計較其餘,卻沒想到方才回到邏些,就被噶爾·欽陵給參進了大牢,生生成了戰敗一事的替罪羊,好不容易才折騰出來,可家業卻已是基本敗盡了去,就只能是靠著典當家中物什來度日,日子自是過得緊巴無比,若不是好友旺松次仁不時接濟一番,赫茨贊怕都得上街乞討去了,哪還能有酒可喝,這回好了,發一下酒瘋居然將「恩人」給砸了,這不是倒霉催的麼,萬一要是旺松次仁含忿而去,這日子還過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