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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寢宮裡靜悄悄的,幾無一絲的聲響,但並非無人在,實際上,此際的寢宮裡擠滿了人,不單武后、太子皆在,裴行儉等諸般宰輔也都在房中,只是所有的人等盡皆屏氣凝神,面色憂鬱地望著數丈遠處的木榻,便是連大氣都不敢稍喘上一口,這一切只因對高宗的急救還是緊張地持續之中,這都已是近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也沒見忙成了一團的太醫們能有個結論出來。
「孫醫正,陛下如何了?」
忙碌接忙碌,還一通子的忙亂之後,太醫院醫正孫乞延終於從太醫堆里行了出來,早已等得心慌的武后見狀,忙迎上了前去,語氣急迫地追問了一句道。
「娘娘明鑑,聖上性命已是無憂,只是……」
搶救皇帝可不是件輕鬆的活計,一個不小心,就是被滿門抄斬之下場,縱使孫乞延在宮中歷任醫正已是多年,同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這會兒滿腦門都已是汗水淋漓,卻顧不得擦上一下,面對著武后的追問,連頭都不敢抬起,略帶一絲驚惶地回答道。
「嗯?只是怎地?」
武后所有的權力都來自高宗,自然是不希望高宗就此報銷了去,這一聽高宗生命無憂,心下自是稍安,只是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緊趕著往下追問道。
「娘娘恕罪,臣等已是盡了力,卻只能保得陛下性命無礙,奈何陛下興奮過度,以致中了風,龍體受損,恐將不利於行矣。」
被武后這麼一追問,孫乞延臉上的汗水頓時淌得更急了幾分,卻又不敢不答,只能是斯斯艾艾地解釋道。
「嗯,本宮知道了,有勞孫醫正先去開了藥方罷。」
武后擔心的只是高宗突然死去,至於其它,卻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的,這一聽高宗中了風,倒是沒怎麼在意,不過麼,臉上卻是表現出了濃濃的擔心與憂慮之色,輕咬了下唇,作出一副哀愁狀地吩咐道。
「諾,微臣遵旨。」
這一見武后沒有追究太醫院救治不利的意思在內,孫乞延暗自鬆了口大氣,趕忙應答了一聲,疾步走回到了榻邊,與一眾太醫們低聲商議起藥方的處置來。
「程登高!」
武后沒再去理會太醫們的商議,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之後,猛然轉了下身,面向著一眾宰輔們,神情肅然地低喝了一聲。
「奴婢在。」
一聽武后點了名,隨侍在側的程登高自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忙不迭地從旁閃了出來,緊趕著應答道。
「去,宣本宮口諭,昭告天下臣民,就說陛下只是偶感風寒,龍體已無大恙,克日便可盡復。」
武后寒著臉,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將口諭宣了出來。
「諾,老奴遵旨。」
武后旨意一下,程登高自不敢稍有耽擱,高聲應了諾,領著幾名小宦官便向則天門方向趕了去。
「諸位愛卿,陛下龍體已無大礙,卻恐須得修養些時日,朝務繁雜,就有勞諸公了。」
武后環視了一下諸宰輔,語氣淡然地說了一句,雖是囑託,卻隱含著逐客之意在內,很顯然,武后並不想眾宰輔們繼續留在此處。
「臣等自當為陛下、娘娘分憂,臣等告退。」
眾宰輔們都是人精,自是都聽得懂武后話里的潛台詞,哪怕心思各異,卻也不敢不依言請辭而去。
「顯兒也累了一天了,且下去歇息罷。」
眾宰輔都已離去,可李顯卻是站著沒動,武后見狀,眉頭不由地便是一揚,但並未就此發作,而是語氣平淡地下了逐客令。
「是,孩兒告退。」
李顯並不想此時離開,他還想探聽一下太醫們的具體診斷結果,原因無他,高宗的身體狀態究竟如何對李顯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不止是牽扯到下一步的應對策略,更有可能關係到生死存亡之事,奈何武后已發了話,李顯也不好當眾與武后起爭執,左右讓「鳴鏑」去查一下,也能得知詳情,卻也沒必要急於一時,有鑑於此,儘管不甚甘心,可李顯還是恭謹地應了諾,轉身離開了寢宮,自行迴轉東宮去了……
「末將叩見天后娘娘!」
屏退了李顯以及諸宰輔之後,武后並未在寢宮裡多呆,只是低聲囑託了太醫們幾句,便即起身出了寢宮,徑直到了一間偏殿中,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時的噶爾·引弓一見到武后到來,忙疾步搶到近前,恭謹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免了。」
武后緩步走到了殿中一張几子後頭落了座,一揚手,將跟隨而來的幾名宮女盡皆打發了開去,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噶爾·引弓一番,這才不動聲色地叫了起。
「末將謝娘娘隆恩。」
噶爾·引弓並未因久等而不耐,神情平靜地謝了恩,垂手站在了一旁,作出一副恭聽訓示之模樣。
「嗯,愛卿此番去軍中歷練,看來收穫頗多麼。」
這一見噶爾·引弓之氣度沉穩更勝往昔,武后的眼神里便有了絲欣賞的意味,隨口誇獎了其一句道。
「此皆娘娘栽培之恩,末將永不敢忘。」
噶爾·引弓投效武后已久,自是清楚武后的性子,哪敢有甚自矜之心,忙不迭地一躬身,趕忙出言表忠道。
「嗯,這話本宮愛聽,說罷,程、李二將確實可用否?」
對噶爾·引弓的表忠,武后心中未必便信,可臉上卻是作出了副受用的樣子,點了點頭,撫慰了噶爾·引弓一句,而後便即轉入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