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小二哥,那位王公子您可識得,不知是哪家府上的?駱某,唔,駱某雖落魄,卻也不願平白占了旁人的便宜。」駱賓王聽完了那小二碎叨叨的閒話,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臉色有些不愉地問道。
「喲,這還真不知曉,小的以為那公子是先生的後輩,倒是沒想過旁的,都怪小的迷糊,竟忘了問個根底,倒叫先生難為了。」店小二見駱賓王臉色不好看,心中雖不甚以為然,可臉上卻堆滿了歉意的笑容,拍了下大腿,訕笑著回答道。
「不怨小二哥,這都是駱某……,唉,罷了,先如此也好,等駱某出了仕,再慢慢尋訪著還了這情也罷。」
一聽店小二如此說法,駱賓王這才想起先前一番長談之下,他自己也就光顧著暢談而渾然忘了要多盤盤那公子的根底,如今除了知曉那公子自稱為王三郎之外,旁的居然一概不曉,不禁有些懊喪之感,可事已至此,縱使百般不想平白受人恩惠,卻也沒得奈何,只好苦笑著搖起了頭來……
十五貫不是個小數目,於普通人家來說,只怕全部家當賣了去,也不見得能湊得出十五貫的錢來,縱使是富貴人家,一下子要拿出十五貫來,也得咬牙半晌方敢動用,可對於貴為親王的李顯來說,卻算不得多大的事情,用了也就用了,沒啥大不了的,倘若能換來一位賢才,別說十五貫了,便是百貫、千貫的,李顯也覺得值,問題是能麼?很顯然,答案很令李顯失望——不太可能!
一個生不逢時的賢才,同時也是個性格上有缺憾的賢才!這就是一番長談之後,李顯對駱賓王所下的判斷——倘若駱賓王第一次赴京趕考便能高中的話,正值魏徵當權之際,是時,朝中風氣頗正,以駱賓王的才幹以及耿直的性子,毫無疑問,必可得高宗以及魏徵的賞識,晉升並非難事,可惜駱賓王落了榜,待得他出仕之後,魏徵已死,太宗已老,無心理政之下,朝綱已漸亂,就駱賓王那等直性子,不惹出麻煩才怪了,加之其出身不過是普通士族,又非關隴一系,縱使一時得了長孫無忌的賞識,卻終歸難成其心腹,被小人構陷之下,罷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的,總而言之,駱賓王類魏徵,非明主不敢用,也用不上。
李顯不敢自認是明主,可到底還是有自知之明者,至少,似駱賓王這等忠直之輩,李顯還是有著用人的雅量的,不過麼,就目下的局勢而言,駱賓王能不能為其所用還是個大問號,可不管怎麼說,爭取終歸是要爭取一下的,但靠的絕不是那十五貫的錢財,真要想將駱賓王歸入麾下,要做的工作還多著呢,而今能給其留下一個好印象,便算是開了個好頭,留下了個將來好見面的機會,對此,李顯自是可以滿足了的,這不,自打坐上了馬車裡之後,李顯的心情便好得緊,小曲兒不自覺地便哼上了,一直到自家府門外下馬車之際,都沒怎麼消停下來。
「奴婢參見周王殿下。」
李顯小曲兒正哼著呢,冷不丁邊上竄出了個人來,動作之猛,登時便令李顯嚇了一跳,剛要喝斥,再一看,見是璐王李賢的伴當張徹,這火可就不好發了,不單不能發,還得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心裡頭的歪膩就別提有多難受了的。
「免了,張公公今日怎有空來小王府上?」李顯強忍著心中的不滿,隨意地一抬手,笑呵呵地問了一句道。
「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我家殿下有要事請您過府商議,奴婢末時便來了,還請殿下行個方便。」張徹是真的等急了,生恐誤了自家主子的大事,這一聽李顯見問,立馬緊巴巴地便出言求肯了起來。
嗯?怎麼回事?老六那廝搞甚名堂,竟有如此之急迫?李顯一聽此言,登時為之一愣,心裡頭犯起了叨咕,然則在沒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李顯可不想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跟著張徹往璐王府里跑,眉頭微微一皺,沉吟著問道:「小王先前有些瑣事耽擱了,叫張公公久等了,抱歉則個,唔,卻不知六哥有何要事尋小王?」
「這……」張徹見李顯沒有即刻動身的意思,不由地真急了起來,可這會兒如此多人在,張徹又實不敢將璐王的事情捅了出來,一時語塞之下,竟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了。
如此神秘?呵,看樣子不會是好事!李顯見張徹支支吾吾地不肯吐實,心中的疑慮自是更重了幾分,飛快地在心裡頭權衡了一下利弊之後,李顯哈哈一笑道:「也罷,小王這就去,順便吃六哥一頓酒筵也好。」
「多謝殿下抬愛,奴婢感激不盡。」
這一聽李顯總算是答應前去璐王府,張徹心裡頭懸著的大石頭立馬落了地,緊趕著躬身感謝不已。
「張公公何須如此,小王與六哥本就是一體,六哥見召,小王豈有不去之理,來,張公公便與小王同車好了。」李顯笑呵呵地一把挽住張徹的胳膊,也沒管張徹是何等表情,拉著便一道進了馬車廂中。
「殿下,奴婢、奴婢安敢與殿下並坐,您折殺奴婢了。」
張徹雖是李賢的伴當,卻也從來沒有跟李賢同車的榮幸,如此這般地被李顯拉上了車,立馬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坐立不安地扭動著身子,臉色尷尬萬分地遜謝著。
「哎,不說這個了,不就是坐車麼,有甚了不得的。」李顯哈哈一笑,揮了下手,安撫了張徹幾句,而後直截了當地出言詢問道:「此處已無外人,公公可否告知小王,六哥處可是出了甚意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