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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關大弟高舉旗槍,用他最大的聲音發出命令。
唐瑋聽到後和第一排的隊友一起大聲重複「預備!!」,同時把槍口向上,槍身舉高,扳開擊錘,使燧發槍處於擊發狀態,一片金屬摩擦的咔咔聲,周圍連隊陸續傳來同樣的聲音。頭頂的刺刀叢林又長高一截。
齊射在即,烏真超哈終於反應過來,有人要逃跑,有人要衝向登州鎮,有人想躲到其他人背後,有人大喊大叫,還有人在繼續裝填,督戰的巴雅喇揮刀砍死不少大叫和逃跑的,卻無法控制混亂的擴大,好幾個失去指揮的牛錄擠成一團,山寨版登州軍原形畢露。
唐瑋對面幾名後金軍對準登州軍射擊,卻只有兩門火槍正常開火,其餘幾名不是火繩熄滅就是忘記倒引藥,唐瑋身旁的吳墨一聲慘叫,被擊中大腿,應聲而到,其他士兵巍然不動,後排補齊時,連長第二聲命令傳到。
「瞄準!!」
「瞄準!!」唐瑋嘶聲竭力的嚎叫著,陣線上前兩排上千支燧發槍齊齊放平,前兩排士兵都整齊的將燧發槍放平,瞄準他剛才鼻尖正對的一個漢兵,那個漢兵剛剛抽出捅條,準備打開燧發槍的擊錘。
對面的混亂讓唐瑋頓生一種自豪感,他是英勇無畏的登州軍,韃子在他面前只是一群膽小鬼,他可以成為戰鬥英雄。
登州軍舉槍後,後金軍終於直面槍口,後金軍戰列有如洪水衝擊下即將崩潰的河堤,部分地方已經潰散,這些漢軍無法承受如此近距離面對槍口的心理壓力,陷於半瘋狂狀態,他們拼命往後方跑去,被正黃旗馬甲督戰隊的屠刀砍倒大半,他們依然不管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離開對面那個可怕的戰列越遠越好,其他什麼都不要管了。
陳新、皇太極、鍾老四、孔有德、索尼、兩軍後陣、兩翼、炮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放平的滑膛槍吸引,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的看著只相隔十五步的戰列,人們平息靜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靜待著結果的揭曉。
……
張忠旗剛剛把捅條抽出來,登州軍十五步外站定的動靜他注意到了,從那時起,他全身就開始抖個不停,下身一陣陣尿意不斷襲來,雙腿顫慄得幾乎站不住。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已經成了第一排,剛才在他前面的人已經跑到另外一列的第二排,與一幫人扭打著擠在一起,都想躲到對方的身後。
等對面齊聲叫喊的瞄準聲傳來,張忠旗茫然抬起頭,自己與登州軍之間毫無阻擋,對方高舉的槍口已經放平,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他的感覺如同被脫光衣服放在舞台上一般,在他的正對面,是一個穿紅軍裝的胖子,小眼睛中閃動著一種興奮的光芒。
張忠旗張大著嘴,全身發麻,愣愣的望著那個胖子,他已來不及逃跑,這樣距離的齊射,結果可想而知,在那一瞬間,張忠旗忽然覺得周圍的慘叫、怒罵聲都從耳中消失,全世界一片安靜,只剩下對面那排黑色的槍口,而時間在此刻似乎也凝固了……
第七十九章 雷霆
戰場上短暫的寂靜。
「射擊!!」關大弟嘶聲力竭的喊聲傳入唐瑋耳鼓。
唐瑋用力扣動了扳機,擊錘吧嗒一聲撞擊在火門鋼鐮上,向火門中撞擊出一片火星,槍膛中立即一聲巨響,槍身向後一震,手中的燧發槍向前噴吐出一陣長長的火焰和白煙。
戰線上猶如同時盛開出無數紅蕊白瓣的鮮花,伴著雷霆般的轟鳴,一道道白色煙牆以這些連長為中心向兩翼延伸,轉眼間又互相連通,四百米的戰線上,迅速組成一條長長的白龍。
爆響的槍聲連成一片,如暴風般掠過大地,即便是建奴後陣的正黃旗馬甲坐騎,亦因這巨大的聲響而驚慌跳躍。無數子彈帶著尖嘯撞入後金軍步兵混亂的隊列,狂暴的撕裂他們的棉甲和鐵甲,發出連綿不絕的噗噗聲響,帶起一蓬蓬血霧,進入他們的軀體,變形的彈體翻滾著,將裡面的創傷面積擴大數倍,攪爛內臟,讓他們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順著線列,眨眼間整齊的倒下成排的後金軍。這些後金兵或被擊中軀幹或被擊中四肢,他們內臟破碎,腸穿肚爛,四肢斷裂,在地上翻滾、爬行著,慘叫聲響徹原野。後金軍的屍體在大地上拉出一道連綿的黑線,標註著殘酷的戰爭。
多處擁擠在一起的後金軍遭到更密集的火力打擊,他們擁擠在一起,在戰線上留出一段段空擋,這些空擋對面的登州軍便只有將槍口斜向對準人群擁擠處,人群最外側的後金兵幾乎人人被鉛彈擊中,頃刻倒下,堆疊成一個半圓狀屍體圈。
整個戰線上,直接面對登州軍齊射打擊的後金軍約有千人,在這一輪驚天動地的齊射中,超過七百人倒下,在短短的瞬間將後金兵前排兩排一掃而空。這還是在部分後金軍軍脫離戰列,減小了接觸面的情況下,精良的槍管和瞄準具發揮了重要作用,登州鎮命中率超過七成。只用了一輪狂風暴雨般的齊射,烏真超哈在瞬間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
四周全是在地上掙扎的人,張忠旗頭腦暈沉的抬起頭來,耳中依然是一片轟鳴,方才雷霆齊射的最後時刻,他福如靈至般一般兩腿一軟坐倒在地,躲過了那一輪驚天動地的齊射。
雷鳴般的齊射聲依然在回向,張忠旗掙扎著轉身爬起來,他旁邊的一名漢軍被打中小腹,流出一灘花花綠綠的腸子,冒出蒸蒸熱氣,這名漢軍一時未死,腰身如彈弓般向上挺起,口中大聲慘嚎,雙手血肉模糊的在地上亂抓,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深深的帶血抓痕,張忠旗小心的避開他的雙手後,正準備往後面逃命,突然腳後一緊,他回頭一看,腿被一人拉住,張忠旗回頭一看,是他所在旗隊押陣的真夷甲兵,這個甲兵就是方才在他身後砍殺烏真超哈的那人,他此時全無兇狠之色,而是抬著頭,喉嚨發出荷荷的聲響,口中噴出儘是鮮血,眼睛充滿懇求望著張忠旗,他胸口盔甲上一個大洞,汩汩的流著紅色的血,鑌鐵打制的鐵鱗甲絲毫沒有擋住鉛彈,反而造成鉛彈變形再進入身體,給他更重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