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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蒙古兵最常用的「拉瓦戰術」,在成吉思汗時代就是蒙古帝國的看家本領之一,他們運用時一般動用一個千人隊,形成一道寬大的弧形散兵陣線騷擾敵陣,由千夫長控制散兵的作戰,引誘敵軍離陣或動搖,後陣的集群則尋找對方薄弱的位置進行集中突擊,進而引起敵陣全體崩潰。
但顯然眼前的後金兵沒有成吉思汗蒙古軍的水平,他們的騷擾更像是一種搗亂,文登第一排的馬匹在頭上用皮甲做了面罩,胸前有放箭布簾,能抵擋射入角度較小的輕箭。總共只有有五六匹馬被射傷,第二排的鏜鈀手迅速上前填滿。
文登游騎的盡力牽制也限制了對方的發揮,三排騎兵迎著騷擾的輕箭繼續推進。
平緩的速度帶起雜亂的馬蹄聲,雙方接近到三百步,朱國斌千總旗再次前傾,號手吹出第二聲前進號,朱國斌輕輕夾馬腹,相處一年多的戰馬輕輕躍動,開始慢跑。
朱國斌對那些遠遠飛來的輕箭毫不理會,一邊跑動一邊左右觀察著自己的陣列,四百名騎兵都開始慢跑,滿目皆是涌動的馬頭,隊列前排的旗隊長都有效的控制著隊伍,陣列沒有因為騷擾而混亂,一年艱苦訓練的成果體現出來,陣列依然平穩。
緩坡上的馬蹄不再是雜亂的聲響,密集的蹄聲慢慢匯成隆隆的聲音,在朱國斌耳中如同仙樂。
雙方相距很快只有兩百步,因為對進的原因,朱國斌當做只有一百餘步,平整的陣列如同一道移動的馬牆,面前的蒙古兵沒有多少機動的空間,在密集的騎兵面前退去。
後金騎兵完整的出現在朱國斌面前,兵陣鐵甲閃耀,他們的武器大多是長矛大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同樣陣列嚴整的在開始慢跑,但嚴整隻是相對於普通明軍來說,他們的騎兵間隔更寬,兵力不是平均分布,左中右陣後各有一個駐隊,開始慢跑後便稍稍顯出了散亂。
朱國斌熱血上涌,「三速!」
又一聲前進號,旗手將千總旗轉圈後前傾,十二名旗隊長大聲發令,三角旗槍再次前傾。文登騎兵聽到號音,同時打馬加速,隆隆的馬蹄聲如同天邊由遠而近的奔雷,一排排明盔上的紅纓跳動著,如同無數閃爍的紅色火焰。
騷擾的後金游騎無人敢擋兵鋒,紛紛逃到兩側,用弓箭對準兩翼亂射,兩翼的明軍射翻數人,但這點損失對於大陣沒有影響。
對進之下,雙方距離轉眼只剩下最後百步,只需要短短几秒時間。
「衝鋒號!」朱國斌迎著刮面的風大喊,兩名號手吹響嘹亮的號音。朱國斌和十二名旗隊長將自己的黑色旗槍放平。
「虎!」
文登騎兵按軍例集體一聲大喊,第一排豎立的長槍齊齊放平,緊接著是第二排的鏜鈀。後金兵也發出海螺號聲,他們同樣放平長矛舉起大刀,雙方都開始了衝鋒。
坡頂的陳新不由自主的踩著馬鐙站起,目不轉睛的看著戰場,他眼前全是奔騰的馬股和跳動的紅纓,上千馬蹄帶起的泥土草屑四處飛揚,奔騰產生的震動連坡頂都能感覺到。
步兵陣中的鐘老四和關大弟都張大著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睜著,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陣形讓雙方都無路可退,也沒有絲毫躲避的空間,殺人和被殺只在馬身交錯的一瞬間,這時的個人戰技和騎術已經毫無作用,男人的勇氣在騎兵戰中得到最大的體現。
迎面而來的後金軍開始顯出慌亂,面前密密麻麻的長槍的威脅下,一些馬匹不顧騎手的控制往側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樣是潮湧而來的明軍騎陣,他們陣型變得散亂,但是在這個距離上,對沖的騎兵沒有人還能撤退。
急速的奔跑下,文登營騎兵陣列開始出現曲線,但短短的距離不足以影響陣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馬速升到最快,雙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朱國斌滿臉漲紅,雙眼圓睜握緊手中帶黑色三角標旗的旗槍,槍頭對準對面的後金兵,這名後金兵滿臉兇悍,手持大刀領頭跑在最前,他此時也終於有些慌亂,因為他要面對至少兩支長槍的攻擊。
後金前排仍有人在試圖射箭,一撥騎弓射出的輕箭嗖嗖飛來,十多名明軍被擊中,但卻只有五人跌落馬下,短短距離轉眼即逝。
「殺!!」文登營騎兵陣同時爆發出嘶聲力竭的吼叫。
轟,兩股馬匹的洪流迎面對撞,無數折斷的槍桿和刀刃的斷片飛舞,折斷聲和人馬碰撞連綿不絕,槍刃與鎧甲摩擦的聲音讓人牙根發酸,避讓不及的馬匹互相撞得骨頭碎裂,一些馬匹被撞得飛起,一些則帶著騎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滾。
最後時刻,朱國斌的坐騎也不聽話的往左偏開,卻沒有讓他的長槍偏離太多,他死死盯著那名後金兵,降低自己身形,在轟鳴的蹄聲中交錯而過。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虎口一麻,槍身瞬間從手中飛脫,那名後金兵帶著一聲慘叫,身影仰天朝後翻去,接著便在眼前一閃而過。
「刺中了。」朱國斌只來得及想了一句,眼角一掃,他身邊空了一個位置,那名號手已經不知道被撞去了什麼地方,眼前又晃過幾名後金騎兵,其中一個白甲的狼牙棒呼一聲從他眼前划過,朱國斌只是靠著本能閃躲了一下,狼牙棒卻離得尚遠,那名白甲兵也沒有第二次攻擊的機會,朱國斌急忙抽出備用腰刀,等到備妥之時,馬匹已經帶著他跑到過二十多步,眼前再無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