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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連連磕頭,這股明軍這麼凶,他們原本以為應該是個張飛一樣的兇惡形象,誰知說話這麼客氣,聲音也很溫和,兩人心頭的緊張大減。
衛兵過去扶起他們,兩人小心翼翼的起來,縮手縮腳的站在大帳中間,偶爾偷眼看看周圍那些威風的衛兵。
「二位姓甚名誰?以前在紫金梁軍中是何職務?」
矮壯的那個搶先道:「小人叫個李二百,原是西安府停口鎮人,是被這王自用脅迫入伙,被逼著給他幹壞事,小人不想跟著他幹壞事,等著官爺爺剿滅他好久了,今日可等著了機會。」
那高個的馬上道:「小人叫王福,也是被脅從的,只是會點騎術,被王自用這混蛋收為義子,小人早想投靠官軍,沒有找到時機……」
陳新呵呵笑著,對兩人道:「早先本官說過,抓到紫金梁賞銀一千兩,雖然你二人是一起抓到的,本官一諾千金,就照樣還是一人一千兩。不過那千戶之位,涉及朝廷體制,卻不敢貿然濫發,便只還得一位,這事誰功大誰功小,本官無法辨別,二位可馬上自行商議,給本官一個回話。」
兩人開始聽了滿臉歡悅,後來一聽只有一個千戶,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這個千戶雖然不算大官,但在普通流寇那種卑微心態下,還是很要緊的,他們心中對官員的那種羨慕是根深蒂固的。
陳新拿著椰瓢喝水,靜靜等了一會問道,「二位可商議好了?」
「好了,大人。」那高個的王福走上一步,「李二百當時親口說的,千戶讓給小人。」
李二百低著頭,看著有些不甘,陳新微微笑了一下問道,「李二百你是否說過?」
「小人沒說過。」
王福偏轉頭,兩人兇狠的對視,那李二百口中還一邊道:「是小人先動的手,十七是撿便宜來的……」
地上突然傳來一聲叫罵,「兩個龜孫,額入你媽媽的毛,入你奶奶的毛。」
大家都往地上看去,只見紫金梁悠悠醒轉,睜開眼怒視著兩人。他餘威仍在,咋一出聲之下,兩個義子立馬閉嘴,身子往後面退了兩步。
陳新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三十六營大頭目,身形強壯相貌堂堂,雖然滿面疲憊衣服破爛,但桀驁不馴的氣質仍在,與那些普通流民完全是兩種人。
「王自用,聽說你原來是個和尚?」
「我入你媽媽的毛,你個驢球子的狗官,你龜孫才是和尚。」紫金梁罵完,仰躺在地上喘氣。
陳新搖搖頭笑道:「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也叛變……也要當流寇。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你不與本官好好說話,本官也懶得跟你說。」
陳新對那兩義子道:「你二人商議清楚回報本官。」然後他又轉向王碼夫,「帶兵押著紫金梁去外面流民俘虜處游一圈,匪首就擒,有必要教化一下那些流民,帶衛隊護衛好了,不要讓人傷了他,過幾日還要送京師。另外把這二位壯士也帶上,給流民公告二位的名字,他們就是俘獲紫金梁的壯士,讓那些俘虜日後以二位為楷模。」
兩個義子又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如今在人家地盤,也由不得他們願不願意,幾個衛兵過來帶著三人出帳,外邊的衛隊長一陣口令,調來一些人護衛,步伐整齊的往營地外面去了。
等王碼夫他們出去,陳新長長打個哈欠,然後起身在紫金梁的大帳裡面閒逛,裡面的好東西還不少,雖然昨晚被搶散了不少,但留下的仍是好東西,樣樣都堪稱珍品。
陳新在地上撿起一個白玉獅子把玩,白色毫無瑕疵,玉色溫潤,獅子造型活靈活現,陳新雖然平時不太追求這些古董,但此時拿在手中,還是嘆為觀止。心中也有些感嘆,民間的工匠能把堅硬的玉石打磨得如此精緻,工部卻做不好一把粗糙的鳥銃。海狗子也拿著一個紅色的瑪瑙手鐲,舉在眼前仔細打量。
陳新把那玉獅子放在一把熊皮椅子上,對海狗子道:「狗子,別看了,去參謀那邊一趟,問問戰果點得怎樣,我好給呂大人報喜訊。」
「哎!」尾巴一樣的海狗子應了,陳新說完又轉身去摸椅子上的熊皮,海狗子猶豫了一下,突然把瑪瑙手鐲往裡衣口袋一塞,偷眼看看陳新,見陳新沒有留意,縮縮腦袋出帳而去。
……
「陳大人還未回來,也沒有塘馬回來。」
輝縣大營中,宋聞賢對面前的呂直說道,臉上也帶有焦急之色。
呂直煩躁的走來走去,昨晚大軍出營的時候行動很快,也沒有吹號敲鼓,人都走光了他才聽到家丁頭子稟報,接著陳新的塘馬也來跟他匯報了,說是原本打算去打寨子,路上接到情報,臨時決定去打修武的流寇大營。
他一聽陳新要去打七八萬流寇,慌忙跑去想組織這個瘋狂的行為,但他到營門的時候,大軍早已遠去,哨兵一問三不知。外面黑咕隆咚的,連火把都沒打,派出去兩批家丁都沒有找到大隊,只回報說標營也只剩下一半人留守。
然後呂直一整夜都沒睡,雖然他對登州鎮十分有信心,但這黑燈瞎火走百里路去打二十倍的敵軍,他可是從來沒想像過。以陳新如今太子少傅的地位,加上皇帝一貫的好印象,萬一他有個好歹,皇帝震怒之下,還不知多少人會掉腦袋。即便呂直能躲過去,隨之而來的就是登州鎮的去向,他很清楚登州鎮與其他軍鎮的不同,陳新具有無可替代的影響力,連王廷試也不敢去拉攏任何軍官。如果變成當年的東江鎮那樣混亂,那呂直在皇帝和內監面前的分量就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