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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一個人站出來沉聲道:「奴才家中一切財物皆被登鎮搶奪一空,家眷被登州鎮驅逐,或許也被在某處悄悄殺死,奴才與登鎮不共戴天。」
皇太極轉眼望去,是旅順之時俘獲的唐應太,他與何長久不同,何長久就是個光棍流民,唐應太卻有父母家眷在登州屯堡,據後金輾轉得到的軍報上的消息,唐應太全家都被沒收財產和房屋,送去做了礦廠苦工,連帶著屯堡的屯長、總甲都被處罰。
「那陳新兇殘狠毒,奴才誓死為大汗效命,只請大汗日後抓獲陳劉二賊之時,准許奴才親手斬下他們人頭。」
皇太極微微點頭,登州對叛徒的處理十分快捷,手段雖不算兇惡,但還是很惡毒的,直系家眷全都要被捆在屯堡外邊遭受唾棄,還要去附近屯堡遊街,最後送去礦廠做苦工。皇太極是很清楚那些挖礦的地方是如何艱辛。
其他人也紛紛鼓譟,皇太極伸手輕輕壓了幾下,等他們安靜後才道:「有各位勇士相助,陳劉二人授首之時當不遠矣。但此二人並非平庸之輩,此次我大金攻略宣大,被登州鎮設奸計暗算了三貝勒,朕心中痛惜之餘,今日也是請各位來,看看那登州在宣大所用之戰守之策,及如何破之。」
下面官職最高的是孔有德和李九成,一個總兵官一個副將,孔有德給李九成遞個眼色,示意李九成先說。
原本歷史上兩人是帶著一萬多人投靠建奴,但陳新的突然冒起,使得登州之變被迅速鎮壓,孔有德兩人只帶了千餘人落荒而逃,紅夷炮一門也沒有,皇太極只是出於千金市骨的想法,給了孔有德總兵官,天佑軍直屬於後金汗,所以皇太極依然給了他們不錯的補充,給他們擴充實力。但這兩人的天佑軍在復州和旅順連續兩次遭受重創,老骨幹損失慘重,即便是剩下的那些人,只要一看到登州的紅色軍服就兩腿打顫。
這次入寇宣大,兩人也帶著天佑軍去了,搶了不少的人口回來,算是稍稍恢復了元氣,也打了幾次小的勝仗,明軍一觸即潰,天佑軍士氣有所提升,但是旋即莽古爾泰死訊傳來,天佑軍中士氣轉眼就又跌了下來。
李九成對打敗登州鎮幾乎不報希望,他硬著頭皮道:「奴才聽了多羅貝勒和逃回甲兵所言,宣府所見登州兵乃騎馬步戰之軍,在登州鎮稱龍騎兵,源於宋代的龍騎步戰馬軍。其所用皆為帶銃劍之自生火槍,無論遠近皆可一戰。以奴才想來,可引其至平原之地,以弓馬四面圍打,疲之困之,最後以甲兵和盾車從一方破陣,多用長矛和雙手大刀,只要入其陣中,其銃劍短小,絕難敵長矛和雙手刀。」
皇太極臉上微笑,心中對李九成所說不屑一顧,他所說的都限定了條件,登州鎮往往占有主動權,不會那麼容易被後金兵困住。
不過他還是對李九成勉勵一番,然後轉向那個比較機靈的何長久,「何長久,你也說說。」
「回大汗,奴才原本就是分遣隊,以前登鎮並無全用自生火銃之營伍,今日聽李大人所說,那支龍騎兵不過是原來的連隊長矛手全數改用火槍而來,若無盾車之物,要迎面破陣難之又難,弓箭對射起來,這些火槍兵皆有鎖子甲,不到二三十步難以破甲,火槍卻能在七十步便破甲,咱大金死傷必重。野地浪戰並非時時能尋到盾車,奴才認為只有火槍和小炮,方能對付登鎮的火槍火炮,咱們大金亦需要此種帶銃劍的步陣。」
「說得好!」皇太極從座位上站起來,「朕亦明白,這銃劍自生火銃不好造,不過既然那登鎮能造,咱們大金數萬工匠亦沒有造不出來之理。不但天佑軍要練,烏真超哈同樣要練。」
孔有德抬抬頭正要發言,皇太極就揮手制止道:「朕知道孔總兵官想要說什麼,丁口錢糧武備無一不缺,此事急不得,但也不能停下不做,你便與何長久、唐應太等人把登鎮的攻守之法鑽研透徹,待我丁口錢糧一到,即刻編練新的火槍營伍。」
「嗻!」
……
孔有德等人退下後,皇太極坐回座位上揉著自己的鼻子,留下的豪格揮退侍衛和婢女,輕輕走到旁邊道:「汗阿瑪,編練漢軍一事,八旗中頗有非議,一來新制火銃強勁,各家擔心日後漢民難制,二來,總是要從各旗抽調些丁口,以前便一直受制於此,丁口往往都調不出來,制器雖是艱難,但還不是最難的。」
皇太極抬頭看著豪格片刻,突然笑道:「那是以前了,此次攻略宣大,收穫亦算豐厚,總算是緩了一口氣過來。」
「但張家口突然被登鎮和遼鎮搶掠,以前慣常往來的八家被連根拔起,咱們在大同等地所得銀兩都換不成商貨,光是有銀兩亦無用。」
「朕當然知道,此乃小節,張家口不行,便通遼西,便通喀喇沁,有銀子沒有買不到商貨的,最多是讓祖大壽吳襄之流往家中多堆些銀兩罷了。」皇太極緩緩站起來在空曠的殿中慢慢行走,「你要看到的,是登州鎮幫咱們掃清了一個阻礙,莽古爾泰一死,八旗中少了一個領頭鬧事的。你在靈丘算是中規中矩,正藍旗中自然便有人來投靠於你。」
豪格低聲道:「那德格類近日十分謹慎,沒有什麼冒失舉動,或是得了人勸說。」
皇太極哼哼一笑,「如今登鎮一日千里,咱們沒有空閒與這些人慢慢試探,你昨日那個人帶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