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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衣和棉衣始終是需要收集的戰利品,包括他們用的弓箭等兵器,所以他們被剝成這樣並不讓人驚奇,唯一讓周少兒奇怪的是,這些哨騎的裡衣都頗為豪華,不是綢就是緞,顏色還很漂亮,也不知是從哪個大戶人家搶來的。
周少兒走到隊列外側,邊走邊巡視自己的隊伍,整個旗隊沒有掉隊的人,也沒看到體力不支的情況,老兵們神色自若,有些邊走邊啃著餅子,還有些人捧著雪在往嘴裡送,那些新兵只是稍顯緊張,但有這麼多老兵當主心骨,他們的緊張其實已經緩解了許多。
周少兒心中滿意,這些新兵是身彌島之後才補充的,他們之前由訓練隊完成了基本訓練,個人技藝也有基礎,使得戰鬥部隊的戰力恢復比以前快了很多。
前方一陣馬蹄聲響,兩名背著背旗的塘馬一人雙馬急速奔來,周少兒趕緊貼近隊列,讓出左邊的空檔,兩匹馬帶著風呼嘯而過。
陳瑛邊走邊對周少兒道:「是不是陳大人派來的塘馬,他們的標記是中軍輕騎。」
周少兒搖搖頭,「誰知道。」
他回頭看看後面,那兩個塘馬到盧傳宗的千總旗停下,正拿出軍令給盧傳宗過目。
「怕真是陳大人傳來的。」周少兒低聲自語了一句,那兩個塘馬很快離開,往後面繼續趕路,應該是去給代正剛傳令了。
盧傳宗的千總旗下奔出兩個騎兵,往兩頭跑去,經過他們的局時,對百總大聲道:「即刻加速行軍,必須跟上引隊旗,下一休整地點改至福山縣東山腳下。」
百總接令後,站到隊列旁邊大吼道:「加速前進,跟上前軍。」
官道上的步點變得更密集,全軍速度一快,在前隊軍旗引領下滾滾前進。
……
登州鐘樓下,耿仲明仍在激動中,那鹽商家中地窖里成堆的白銀徹底震撼了這群土老帽士兵,耿仲明多年喝兵血吃空餉,只存下千兩銀子,從沒想到過有人家裡會有如此多錢財,以他不專業的眼光估計,那地窖中不下五萬兩現銀,這還不包括其他的金錠和珠寶。
所以他現在也處於一種亢奮狀態,他眼前的鐘樓是城內製高點之一,登州的布局不是一般城市的十字街,鐘樓和鼓樓也是分開的,鼓樓在書橋西側,鐘樓的位置則大概在城中心,它下面用四根粗大的柱子支撐,沒有牆壁,行人從樓下直接通過,往南是登州南門朝天門,往西走百步左右再往北,便是鎮海門大街。
他留下了一些家丁占據那個宅院,打算連帶那商人的妻妾、丫鬟和院子一起接收,作為自己以後的住所,幸福生活就在不遠處招手,他原本是因為不甘手弟弟耿仲裕之事牽連而作亂,現在僅僅一天,他便發覺了造反的好處,若是老老實實效忠朝廷,何時才能有如此好的日子,不禁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耿仲明想到商人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剛走出鐘樓下,忽見前方刀光劍影殺聲震天,上百名士兵在街道上砍殺,地上血流滿地,已倒下七八人,周圍則散落著不少銀錠珠寶。
這些人全都是明軍衣服,耿仲明也分不清楚是誰在打誰,他顧不得去草橋,連忙吩咐家丁戒備,場中激戰正酣,雙方都是打紅了眼,他不敢貿然插進去,那樣會把自己寶貴的家丁損失不少。
他派出一名家丁隔著十多步大聲喊著,「都是東江的兄弟,都不許打了,中營的耿參將在這裡,領頭的過來說話。」
那些拼殺的士兵充耳不聞,那家丁喊得口乾舌燥卻無一人響應,耿仲明抓過一把三眼銃,讓家丁取過火繩,對著旁邊的磚牆點燃。
裹著尖銳鐵刺的三眼銃嘭嘭嘭三聲響,那些亂兵受此刺激,幾個帶頭的循聲看到有騎馬的將官,大聲約束自己的手下,交戰的雙方才緩緩脫離接觸,各自退到了街道兩側。
耿仲明這才跑過來大聲質問道:「都是東江來的兄弟,城裡南兵都沒剿完,為何要自相殘殺。」
左邊的一名軍官捂著手臂大聲道:「耿大人,小人是陳都司手下把總,這些人都是孔大人左營的,我幾個兄弟在附近發財,碰到他們的幾個人,那幾人非要咱們讓出好處,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我五個兄弟只跑出來兩個,老子自然要找他們報仇。」
對面一個軍官破口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人才是被你們殺了幾個,你倒惡人先告狀,耿大人,要不是他們殺人在先,我吃飽了撐得,有財不去發,跟他們拼命幹啥,實在他們欺人太甚。」
耿仲明跳下馬來,叫過兩個軍官,突然揮起手,給兩人一人一個耳光,「你媽的都是傻子咋地,咱們東江的人多難才活到登州,眼看有福了你們不知道去搶那些大戶,在這裡跟自己人拼命,信不信老子砍了你們。」
兩名軍官被打得一呆,盯著耿仲明看了一會,終於還是退縮回來,兩人惡狠狠的互相瞪了幾眼,罵罵咧咧的回去自己那一夥。
有耿仲明在,打也打不成了,兩人正要帶人離開,左營這邊一個投靠的青皮突然跑到路中間,把地上遺落的一袋珠寶拿起裝進懷中,又迅速退回了左營這邊。
陳光福所部的人齊聲大罵,舉起刀槍就要衝過去,那把總大聲吼道:「那是老子搶的,給老子還來。」
耿仲明連忙讓家丁到中間隔開,親自拖過那個青皮,輪圓了馬鞭一頓亂抽,那青皮被打得受不過,趕緊把珠寶扔出來,耿仲明一把提起布袋扔回原主,雙方才又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