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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榮拿了煙,一路從幾個小茶鋪前走過,裝作被煙嗆了一般,連連咳嗽,緩緩回到了那個竹雲閒裡面,清客還在那裡忽悠鷹鉤鼻。
秦榮等在小間的門口,留心著外面的動靜,眼睛一直盯著夜空,直到那裡的光影開始有些變化,他冷笑一下,對著鷹鉤鼻點點頭。
鷹鉤鼻正和那清客玩雙陸玩得高興,看到秦榮的暗號,突然揪住清客領子,一把拖著壓在棋盤上,清客還不及叫喊,就被一拳打中太陽穴,全身一抖暈了過去。鷹鉤鼻跟著就把那清客的脖子扭斷,然後從包袱中取出兩把倭刀,遞了一把給秦榮。
外面響起一些著火的叫聲,跟著就慢慢擴大,醉香園門口的丫鬟和家僕都在指點著南邊,不一會醉香園的大門吱呀打開,兩個打行模樣的人衝出來,站在街中心張望了一番,又匆匆跑了回去。
街上的人更多起來,不少街坊和店家拿著麻搭火勾往煙廠衝去,也包括青樓的五六名打行,這不是他們心好發善心,而是知道火災很容易蔓延,救火就是救自己。
醉香園中葉跑出一群人,前頭的是一個滿臉焦急的大漢,在那群人中身材最高大,特徵十分明顯,看外貌與商社提供的情報相符。這個計劃就是秦榮修改後的,用火災引出那東家,就在青樓門口斬殺。
這位東嶽煙廠的東家急得要哭出來,起火位置就在倉庫附近,那裡的菸葉足足價值幾萬兩銀子,他拳打腳踢的趕著幾個護院去救火,轉眼就只剩下那東家和幾個官吏。
秦榮將倭刀藏在袖中,大喊一聲「走水了!大夥去幫忙。」
周圍幾個茶鋪中躲著的七八個隊員同時走出茶鋪,有幾人手上拿著八尺的麻搭,麻搭也就是明代最基本的防火設備,前頭呢用麻做的,蘸上厚厚的泥水,可以抗火燒。
秦榮跟著走近,東嶽的東家大聲指揮著趕到的人員,那一群官員縉紳如同戴宰的羔羊,而他們兀自不覺,不停招呼接近的人去救火。
「動手!」秦榮一聲暴喝。
用人群掩護接近到幾步的五六個隊員同時扯去槍頭上的麻布,就在醉香園的門口,用八尺的矛對面前的一群縉紳官員猛烈刺擊,其餘幾人則圍著東嶽老闆用短刀攻擊。四體不勤的官員縉紳們連逃跑都不及,全部被刺翻在地,地上血流滿地,周圍看到的百姓尖叫著逃竄,一時救火的人也沒了。
行動隊員殺人十分利落,對他們的要求是在最短時間消滅敵人,因為他們的時間都不會太充裕,秦榮一刀將東家的人頭斬下,另外一個蒙面的商社員工指了州同知,秦榮同樣斬了頭,其他隊員乘著這點時間對地上人不停補刺,一時未死的人大聲慘叫著。這一幕情景嚇阻了救火的人,他們都隔著遠遠的張望,救火還好說,但眼前這一幕是殺人越貨,誰也不敢去幫忙。
人頭到手後,秦榮大聲喊道:「大夥撤了。」
拿長矛的隊員同時扔掉了長矛,跟著秦榮閃入小巷,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天空黑雲壓城,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
第七十六章 煙業行會
臨清州衙中哭聲震天,昨晚突如其來的刺殺中,同知、判官、吏目三人與那個東嶽煙店的東家一起被殺,同知的人頭都被斬走了,另外還有知州屬下的袛候小吏一人,同知屬下袛候三人。
後進中間便是知州居住的地方,左右是同知和判官的居所,哭聲一陣陣傳來,知州大人焦躁的在正廳走來走去,旁邊兩個小妾在抹著淚水,畢竟是兩個經常見面的鄰居死掉了,還死得那麼慘。
知州轉過來正好看到兩人在哭,皺著鼻子罵道:「哭什麼哭,平日不總是咒張同知一副短命樣,現在假惺惺幹什麼。」
他的小妾花娘抽抽噎噎的道:「那不是罵著玩麼,奴家又不是那麼心狠的人,再怎麼說,張同知他家夫人和奴家還姐妹相稱。」
「呸,姐妹相稱,你們那叫口蜜腹劍。」知州大人不耐煩的扔下一句,「滾滾滾,要哭滾那邊去哭,哭給你姐妹看,別在老爺我面前惹得煩悶。」
那花娘哼一聲,朝著知州使勁揮了一下手帕,還是跟著另一小妾一起出門,往判官居住的左側去了。正廳裡面就只剩下知州和一個袛候小吏,那袛候也上了年紀,大概快到五十歲,頭髮花白,但雙目靈動,看著頗有精神。
知州也轉累了,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對袛候問道:「你說說,到底哪股凶人敢如此大膽?殺人也就罷了,竟然竟然還要斬了頭去,就算是山中悍匪,也是不敢搶官的。」
袛候看周圍無人,上來低聲道:「那些賊人走時,喊著給大櫃報仇的話,沒準是那東嶽煙店的東家得罪過的悍匪。」
知州大人想想呲牙道:「東嶽煙店那東家,城中大宅二十三口全部被殺,錢窖洗劫一空,我臨清大善之地,多少年沒有如此要案……這,不但是東昌府的推官,怕是連分巡道都要驚動的,更別說還有張同知,為今之計,便是要儘速逮拿那些匪人。」
袛候忙勸道:「那些匪人可不尋常,過去的仵作看了刀傷,全是一刀斃命,一院子的人死完了,鄰居連狗叫都沒聽見,原來連狗都被毒死了,還有那院中至少幾萬兩銀子是如何運得走的?他們在另一街放火,家家都在出門救火的時候,他們大大方方趕著馬車拉走的,旁人還以為是女眷躲火災,當時無人去多想。大人,如此縝密從容,可不是尋常匪人,他們那個大櫃,在青州府平登州亂兵的時候,可是敢拿槍指著青州知府的,還是當著山東巡撫的面前,而且聽說另外那位巡撫,也是被他的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