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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人把京畿當成遼西了,京畿平野之地,豈是守住幾個城池就行的。」陳新早知道潛越之事,毫不奇怪,皇太極完全是無後方流竄作案,對他們而言不存在戰略要地一說,後金八旗強大的野戰能力就是他的城牆。明軍野戰太差,每次一接仗就是全軍覆沒,基本只能守城,沒有絲毫攻擊力的戰略要地,也就失去了它控遏周邊的作用。
董漁看著地圖問道:「大人,建奴往西去了,他們在遵化和三屯營肯定有留守,他們搶掠所得應當有大半還在哪裡,大人看咱們是去京師勤王還是去遵化,要是去京師,咱們兩千多人正當建奴兵鋒,怕是……」
陳新毫不猶豫道:「去京師,咱們是來勤王的。律方,沿途的物資如何。」
「天津、東安、永清、固安、良鄉、河西務的鋪中皆有存糧,每處兩百石,足夠大軍五日實用,每處有少量豬羊。」
「飧飯備好沒有?車馬情況如何。」
「備好了,每人十日份,天津的驢車馬車買了十駕。」
陳新輕輕拍拍桌子,「董漁,安排軍糧,每兵自帶十日份飧飯,輜重隊接手車馬,再帶十日份普通糧食。」
董漁皺眉道:「大人,十駕驢車怕是不夠,每車不過載幾石而已……」
「你和朱國斌帶人去天津城外徵用。」
「大人,這個時候都要逃命用的,他們怕是不願賣。」
陳新頭都沒抬:「我說的是徵用,還管他賣不賣幹啥,你帶的刀子是殺雞的?」
董漁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問,他一向長於帳目和調度,這樣打劫的事情確實不會,一臉的為難樣子。
陳新看看他模樣,搖搖頭改口道:「不必朱國斌了,讓聶洪和周世發去,你只派人把馬車看管好,徵用的事讓他兩做,兩日內備好車馬糧食。」
秦律方問道:「大人,去京師路多,咱們是走往東通州方向,還是往南走固安,經良鄉和盧溝橋到京師?」
陳新看著桌子上的地圖,關寧軍一溜煙跑去了京城,通州附近只剩下宣大軍有戰力,現在多半也被建奴打跑了,自己如果去通州,已成孤軍,萬一走通州過去,被建奴主力兩三萬人發現,平野之地四面合擊過來,他連骨頭都剩不下。而固安在京師之南,這線路相對安全些,但也不排除建奴往南走一段。
他只知道關寧軍和建奴會在城下打一仗,但對於建奴進攻京師的具體過程並不清楚,而陳新也並不急於快速趕到京師城下,眼下袁崇煥還總督勤王兵馬,先是破口後是潛越薊州,這兩件事不論什麼理由,都是重大失職,若是按現代軍制,負責對建奴作戰的主官、情報官、參謀全都應當上軍事法庭。所以袁大人現在應當是急於立功,至少要表明他不是傳言中與建奴勾結議款,自己這時巴巴的送上門去,不當炮灰才怪。
他的打算是袁崇煥下獄,關寧軍逃歸山海之後,那時京師必定是彷徨無措,只要成為第一支到達的勤王軍,就能振奮京師人心,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極大的政治收益,到時再打一仗,要是得些人頭就更好了。只要崇禎對他有了這麼深刻的好印象,到時就可以要來很多特殊政策,下面的官員也會大開綠燈。
「走南邊。」
第二十一章 細作
十一月二十九日,北直隸陰沉的天空下,凌冽的北風呼嘯著刮過大地,固安東南二十里外的官道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和馬車,不時傳來婦女和孩童的哭叫,此前盛傳附近已經出現韃子,使得到處人心惶惶,似乎韃子馬上就會來到面前,固安城門緊閉,附近村鎮的人也在逃亡,食物更加稀缺,便於攜帶的麵餅饅頭價格已經是平時的十倍,搶奪財物隨處都在發生,儘管如此,人們扶老攜幼,唯恐人後,在嚴寒中拼盡全力往南,帶不動的物品扔了一路,路旁已有很多因病或體力耗盡而倒斃的屍體。
官道右側外一片田地中,文登營整齊的坐在地上,屁股下墊著自帶的棉被,他們每行進十里,就要進行一次這樣的休息,五十餘輛驢車馬車停在後面官道右側,每輛車上面站了一名輜重隊士兵,防止有人搶奪軍資,幾名軍法官帶領著鎮撫軍士在四處巡查,訓導官則抓緊時間作一些鼓動,越接近京師,士兵的情緒逐漸緊張,訓導官需要作更多的工作。
官道上的難民們提心弔膽的偷看這些官軍,眼神既帶著希望也帶著些害怕。
陳新、幾個千總主官以及剛趕回的朱國斌圍在一起商討軍情,中間圍的是一個路邊撿來的凳子,上面放了一張地圖。
現在京師的消息全部中斷,陳新現在對京城周圍的情形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他那個精心設計的計劃完全無法付諸實施,甚至連建奴現在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只得減慢行軍速度,小心翼翼的前進,另外派出哨騎查探,如果建奴主力往南而來,他就只有先轉進一下。
這兩日越來越多的人往南跑,從難民口中打聽到的信息都很不準確,大多互相矛盾,但有一條是眾口一詞,就是勤王兵都被打敗了,建奴正往南邊而來,沿途搶掠人口財物。
朱國斌指著地圖上畫著固安兩個字的地方,匯報導:「大人,固安南面城牆附近傳聞出現韃子哨騎,我派出一隊夜不收偽裝成驛傳信使,在固安周圍轉了一圈,並未遭遇敵騎。倒是抓到幾個正在打劫難民的關寧軍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