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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用火藥幹啥,光憑咱們這六個牛錄,無論如何打不進去,不過動靜足夠的話,我也就好跟老八開口,明天總該讓咱們撤下去,孔有德那狗才一直未動,各旗都有怨言,頂下咱們是應有之意。」
額爾登布嘆口氣,「聽到都奇怪,咱們居然也有如此一天,要靠這種法子保命。」
阿巴泰淡淡道:「今晚進攻也非一無所獲,咱們開始的那一輪,扔進去不少火雷,登州兵反擊猛烈,後面的人驚慌之下才亂了套路,能夠扔出去的都不多,看起來這個什麼戰鬥工兵不好練,用咱們的甲兵去太過浪費丁口。」
「可以用余丁,扔火雷比射箭強,特別是大凌河和旅順這種地方。」
阿巴泰低聲說道:「今晚打了之後,咱們這六個牛錄不用想火雷還是射箭,能保住自己的牛錄不被人吞下就不錯了。」
額爾登布知道這個主子的難處,其他貝勒互相有矛盾,但是他們面對阿巴泰的時候卻似乎是一個陣營,就是因為阿巴泰是庶出,大夥天然的就小看他,把他當成貝勒中的二等公民,這次打仗也是如此,最兇惡的仗都在阿巴泰這裡,周圍無一人施以援手。
阿巴泰長長嘆口氣,額爾登布小心的勸道:「主子不要憂心,奴才一輩子跟著主子走,咱們六個牛錄抱成團,別人吞不下。」
阿巴泰低聲道:「眼前這登州鎮,已成我大金大敵,不要看他們的喇叭槍、自生火、火炮這些東西,只要看其號令統一,調動迅速策應有力,顯然各部軍令暢通,將士絕無私心,全軍是為一體,光憑這一點就不是我等能比。現在老子就敢說,旅順絕對打不下來,能否對付這陳新,就看老八那個離間計是否管用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後方
「兵部報旅順戰況激烈,建奴的大軍僅在旅順便多達十餘萬人,南四衛尚有駐守人馬上萬,運糧輔兵數萬,總數已逾十五萬,圍攻旅順已十餘日,土城高逾城牆,據王廷試回報,建奴紅夷炮多達四五十門,尚有小銅炮、大將軍、弗朗機等各項數百,旅順箭雨橫空炮子如雨,登州鎮戰意昂揚不畏強敵,殺死殺傷建奴數千,但登州正兵營、左右協亦損失嚴重,太子少傅登州總兵陳新請增撥紅夷炮、鎧甲、弗朗機等合計三千二百件,軍餉、糧草、火藥、火箭、鐵料、硝磺若干,另請調遼鎮和天津水師過三岔攻襲牛莊、海州,牽制建奴人馬。」
紫禁城的平台上,皇帝正在和內閣議事,今日來的有周延儒、溫體仁、閔洪學、徐光啟、梁廷棟等人,還是溫體仁一派占多數。
乾瘦的溫體仁低聲說道:「皇上,陳新已誓死保衛旅順,聲言寧死也絕不棄守遼東最後一片土,只要守住旅順,我大明人心大振,臣請皇上徵調邊軍入援,一戰扭轉遼東之局。」
梁廷棟說完後,遞上一份登州的軍報,崇禎好奇的接過,看完陳新寫的那個頭條,稍有些激動的連連點頭,他看完對梁廷棟道:「陳少傅前幾日上的奏疏,亦是如此寫的,誓與旅順共存亡,其實朕……」
崇禎突然停住,各位議事的大臣都靜靜等著,看皇帝到底是在猶豫什麼。
「其實朕不願陳總兵非要與建奴魚死網破,但旅順亦不能不守。」崇禎閉閉眼睛,睜開後盯著梁廷棟道:「此事要著急辦理,戶部、工部皆要通力協作,若有人推諉拖延,梁愛卿可隨時來宮中面陳,朕絕不輕饒。陳新才在河南生擒紫金梁,斬殺流寇過萬,獻俘闕下都來不及,轉眼就又回旅順抵抗建奴,連喘氣亦不得,總不能天下的仗都讓陳新去打,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梁廷棟道:「臣明白,也知陳總兵的難處,物資會儘量籌措,但這邊軍……實在是無處抽調,陝西三邊和固原要防備虎墩兔和套寇,路程也太遠了一些,曹文詔等部在山西東南圍困流寇,宣大三鎮的人馬亦是如此,這些個兵馬都無法抽調,否則流寇便可能逃出。薊鎮人馬需護衛京師,也不宜抽調,唯有一個遼鎮,遼東巡撫方一藻近幾日卻連連上疏,稱數萬建奴在錦州附近出沒,祖大壽連番求救,請朝廷發邊軍援遼。」
崇禎一聽祖大壽這個名字,臉色不自覺的陰沉了一下,不過只有短短瞬間,他很快恢復常態,寧遠和錦州都是化外之地,說成國中之國並不為過。大凌河之戰對祖大壽是一個重大的轉折,這次戰役似乎擊破了他守城的信心,加上脫困時候殺死何可綱,雖有他自己的理由,但在法理上全然不合。所以他乾脆擺出了軍閥的全部做派,對朝廷傳他進京的聖旨不予理會。
後金對祖大壽改用政治攻勢,祖可法、祖潤澤等人與錦州有私下聯絡的渠道,皇太極精明,這些人也不賴,他們知道目前的狀態對關寧軍最為有利,在明金之間得利,只要祖大壽在錦州屹立不倒,他們在後金也能得到優待。祖家軍便維持著這樣不攻不守的態勢,祖大壽自然也不會輕易投降,他好好的錦州王做著,不會因為皇太極幾句忽悠就投靠過去,無論皇太極說得多動聽,也改變不了高級包衣的本質。而且無論後金如何吹噓自己,他們現在也沒有達到一個政權的形態,更像一個龐大的原始部落。
方一藻上任後也上過兩次密奏,他選擇性的挑了一些情形上報,都是些皮毛,實質性的東西不敢涉及,但崇禎是能猜到的,他調祖大壽進京就是一個最好的試探。不過就算知道了,他還不敢短缺祖大壽一分銀子,以防那個天平轉向後金,這麼一個居心叵測的龐大軍鎮在京師三百里之外,薊鎮和登萊就顯得尤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