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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軍戶的老婆喘息已定,一口惡氣憋在胸口,聽著羅家娘子還在叫罵,突然抓起地上的鋤頭砸過來。
「啊!救命啊!」
……
「劉先生,你快去看看,有人偷我們的水!」
劉民有一早就來到工坊,取了昨日的兩根銃管檢查,晚上守工坊的兩個匠戶正陪在一邊,徐元華衝進來喊了一句。
王鬍子正好昨日值守工坊,還沒回去,聽了火冒三丈,馬上跳起來,抄起一把鐵錘就對劉民有道:「劉先生,這麻子墩欺人太甚,說一起修水車他們不願,現在有水了就來偷。」
劉民有甚為頭痛,那水渠又要經過麻子墩的熟地,他們浚通向欽村河的引水渠後,便開始引水開荒,今年開年一直沒下雨,欽村河的水位也很低,好不容易有水了,麻子墩又來搗亂。
劉民有放下銃管,對王鬍子道:「你別去湊熱鬧,我去看看,銃管比原來的誤差小,做得不錯,以後每兩月要把工尺量具校驗一次。王鬍子你要負責校驗一事,查到所用工具不符的,扣一錢銀子。」
說罷便帶著徐元華出門,到得水渠邊時自己這邊的農戶站了一大堆,開春後招來的流民已經七八十戶,加上原來的五保戶,已經有百多戶人家,新修的房屋很快又要住滿,現在一些流民得了消息,每日都有幾個自己跑到這邊來。
這些農戶在這裡雖然沒有工錢,但管吃管住,比他們原來的流民生活好了何止數倍,聽說這裡的土地開荒出來,以後可能要分給他們耕種,大家都充滿希望,現在這些麻子墩的人居然敢來搶水,這些農戶都同仇敵愾,人手一把鋤頭趕了過來支援。
劉民有匆匆趕到人群外面,人群已經叫罵聲一片,群情洶湧,只聽得裡面有一個女人在哭叫,「大夥街坊鄰居,你們說說這個理,他們偷水就罷了,還要打人啊,你們看我這頭上,看啊,這血都不停了,我可活不了啦……」
劉民有趕快分開人群,擠到圈子中間,只見譚家娘子在地上捂著頭,王盧氏在一邊扶著她,臉上還有些血,譚木匠和幾個匠戶抓了麻子墩一男一女,麻子墩的一百多人在對面站著,也手執木棍鋤頭,鞏平康在一邊勸解。
鞏百戶一看劉民有來了,搽搽額頭的汗水,過來對劉民有道:「劉先生,你可來了,你看這事弄的。」
劉民有看到譚家娘子額頭上的血,氣憤的對鞏平康道:「鞏百戶,當日修水車之時可是明言過的,我們的地離河遠,挑水不便,我們出人出錢浚通了水渠,還修了水車,總是該我們先蓄了水,到時有了剩餘才是你們用,你也是答應了的,為何現今如此做法。」
鞏平康倒是覺得有些理虧,有些惶急的道:「劉先生息怒,今日這幾個都是剛從薊鎮回來的秋班軍(注2),剛到不久,也怪我未及跟他們說及此事。」
徐元華在旁邊怒道:「偷水便罷了,還要打人,這鋤頭能打死人的。」
鞏平康知道陳新的背景得罪不起,更何況還有兩百多殺人很厲害的兵丁,還好今天不在,所以他也不敢得罪劉民有,連連道歉道:「此事確實不該。劉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與這些農戶一般見識。他們去年七八月出去,現今才回來,到那邊吃不飽睡不好,也是可憐,到今年七八月沒準又得去薊鎮,都想著多出些糧食,家裡人也好過冬。」
劉民有見他道歉,略略消了點氣,又見地上的那個軍戶確實骨瘦如柴,一雙眼睛害怕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忍,便待勸解自己一方的人。誰知地上那軍戶的老婆突然尖聲罵道:「你們這些外來戶,占了我們地,還要把水也搶去,還有你這潑婦,明明打人在先,把我家男人頭髮都扯掉那許多,活該挨打。」
麻子墩那邊的人一聽了,也紛紛叫罵,有幾個年輕的還要衝過來搶人,被這邊農戶用鋤頭擋了回去,鞏平康急得滿頭大汗,推開這個,那個又跑過來。
麻子墩一個年輕的軍戶躲開鞏平康,對這邊罵道:「你們這些外來戶,不光搶水,還在灣裡面橫衝直撞,那條大船都撞翻我們兩次漁船了,分明是不要我們打漁。還要搶我們的水,有這麼欺負人的。」
劉民有也知道此事,疤子帶著些人在灣內操練,確實撞翻了兩次漁船,劉民有對那人道:「這位小兄弟,撞船之事並非故意,都把人救起了,這灣內魚蝦成群,何苦不讓你們打。」
那年輕人不依不饒,「那你把漁船賠來,一條漁船二十兩。」
徐元華出來怒道:「你一條破漁船還要二十兩。」
「啥叫破漁船!別想欺了俺們麻子墩……」地上那軍戶的老婆又要插言。也在地上坐著的譚家娘子尖叫一聲打斷她,「就欺了你咋地,你做事不成,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拉屎打田也不肥。」
軍戶老婆大叫一聲,爬起來撲到譚家娘子身上,兩人又打作一團,那邊的年輕軍戶一看,吵吵嚷嚷的一涌而上,雙方互相推搡起來,劉民有和鞏平康都在中間勸阻,被人群擠來擠去,身上已經挨了幾下拳腳。劉民有大叫著讓譚家娘子住手,但場中人聲鼎沸,已經沒有人聽他說話。
譚家娘子又占了上風,把那女人壓在身下毆打,劉民有對面的一個麻子墩軍戶連連喊著,「姐!」,他正好被劉民有擋著,他定神一看劉民有,停了一下。突然揮起手中的鋤頭,一下砸在劉民有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