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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從北面繞過營地,然後往南兜擊流寇。」
陳新下令完畢,一名參謀跳下土壘,在牆下取了搜羅的馬匹,往騎兵的方向迎過去。
周圍來往的傳令兵也大多騎馬,都是剛剛從流寇營地中取的,不過要躲避地上的障礙,速度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王碼夫收集了幾個傳令兵的匯報,對陳新道:「周圍各股流寇皆潰散,我們攻擊開始後,高迎祥、張獻忠、蠍子塊、薛仁貴等部發生營嘯,大部分流賊天亮前就帶著馬兵往南跑了,剩下的流民同樣四散逃命。只有兩股小流寇曾試圖救援,被流民衝擊後遭到我軍打擊,也隨即崩潰了。目前第一總第一司已突入高迎祥營區,第一總第二司已進入薛仁貴營地,第二總正向曹操營地突進,都沒有遭遇有力抵抗,第三總在打掃此處戰場。」
「紫金梁抓到沒有?」
「還沒有,隨軍的情報局人員正審問馬兵俘虜,據他們交代,在我軍封閉老營南門前看到紫金梁剛剛衝出,營門一片混戰,後來就不知所蹤,已押著數人辨認屍首。」
「別管其他流寇,挑些願意投順又認識紫金梁的人為嚮導,盡全力追殺紫金梁,只要沒有發現屍首,就要持續追擊,跑遠了就找不到了。」
王碼夫應了,然後停頓一下對陳新問道:「大人,這成千上萬的流民,咱們可怎辦?」
「提流寇悍卒人頭來,或是指認出兇悍流寇的,就收著,甄別後送去林縣,其他人麼……」陳新轉頭看看王碼夫,「叫宣教員訓導官去教育一番,然後讓他們走。」
王碼夫疑惑道:「他們又會去投其他流寇的。」
「那你說如何做?誰能養得起這許多人,留下他們來的結果就是,他們把咱們的糧食吃光,然後他們最後還是去投其他流寇。」
「要不然,咱們通知玄默,他是河南父母官,該管這事,也省得他到時說我們縱寇。」
陳新嘆口氣,「玄默算個啥,他愛說什麼說什麼,咱們去通知他,他還不是領著左良玉這群人來亂砍腦袋,我不想動手殺這些人,也不想送他們入虎口。打掃完戰場後不派人看守,他們要離去就由他們,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的命硬不硬了。」
王碼夫不再多嘴,匆匆去了傳令,他也確實想不出什麼辦法。陳新則有更多考慮,這些流民都是免費宣傳隊,他們再進入其他流寇營中,會把登州鎮傳得如鬼怪一般兇惡。只要形成如同曹文詔一樣的威懾力,對以後在中州的作戰和外務聯絡都很有裨益,再一個是有這麼多人能被抓後留下命,以後那些流寇也不會拼死抵抗。
陳新把眼光投向紫金梁的老營牆內,滿地屍體,也有滿地的金銀珠寶,還有數百空馬,他不由咧著嘴角笑起來。
……
紫金梁此時距離陳新不到三里,正奔逃在往西的流民中,紫金梁雖說頭髮花白,但依然身強力壯,此時體力還能支持,他多次出生入死,逃命經驗豐富,心中雖然慌亂,卻沒有亂了陣腳。他一路上脫掉了鎖子甲和那件緞子的裡衣丟棄,連顯眼的紅褲子都脫掉丟了,在一個流民身上扒了一件髒兮兮的衣服套上,除了這件破衣服,他現在全身只剩了一把短刀。在他的提醒下,兩個義子也同樣如此,脫掉身上搶來的好衣服,把自己變成一個毫不顯眼的流民。
登州兵仍在追擊,但他們已不殺那些無害的流民,只要手上沒有武器的,他們都不予理會,有人邊追大聲叫喊著「脅從不殺,抓一個馬兵賞十兩銀子……」
旁邊那些瘦弱的流民越跑越少,他們原本就瘦弱,又在黎明前的癲狂中耗費了太多體力,天明後全都體力不支,一路上跪滿了求饒的流民和步軍,仍在奔逃的人群越來越稀薄。
但這對紫金梁並非好事,因為他的馬不見了,他在黑暗中不知被誰拖下馬來,紫金梁下來後死死拉住鞍具,幾番掙扎,搶奪的流民卻越來越多,後面的人一衝,他的馬就不知去了哪裡,天明後找到兩個義子,兩人灰頭土臉,馬也都不見了。
靠著步行一時不能脫離險境,現在跑的人越少,他就越顯眼。他們不時看到身邊有馬兵跑過,周圍還有其他流民,這兵荒馬亂的時候,紫金梁也不敢暴露身份,紫金梁三人就大聲呼叫,讓馬兵停下接應,那些馬兵生怕被流民抓了領賞,連看都不看一眼,打著馬股奪路而逃。
「入你媽的曹操,入你媽的高迎祥,等老子抓住你們,把你們煎皮拆骨。」紫金梁在心中大罵,腳下一點不敢停,若非曹操攛掇,他怎會跑來修武北面,還等著張個口袋埋伏山東兵,現在山東兵先一記悶棍就過來了,罵高迎祥則是因為他不來救援,其實高迎祥同樣損失慘重,黑暗中山呼海嘯的呼號和火槍齊射,讓闖王營中也發生營嘯,他在慌亂中能帶走的也只有五六成的馬兵。他自己都成了驚弓之鳥,哪有功夫來救援紫金梁。
幾名登州兵騎馬趕來,都是特勤隊和中軍哨騎,他們沒有與騎兵一道留下,而是承擔了步行開路的先鋒任務,此時在營地裡面搶到了空馬,分散追趕出來,他們朝著前面逃竄的馬兵快速追去,經過流民的時候大喊著,「太子少傅陳大人有令,脅從不殺,脅從者抓一個馬兵賞十兩銀子,抓小賊首二十兩,抓紫金梁一千兩銀子,升登州鎮千戶!」
紫金梁弓著身子,儘量不引起他們注意,那幾個騎兵從他十多步外衝過,他們並不理會這些步行逃竄的人,一邊叫一邊打著馬股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