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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安壽微微動容,他對傾銀店所有工序都很熟練,每月工錢是拿的五兩,陳新問都沒問就直接給了兩倍,他也不是天津本地人,這陳新是趙家介紹來的,應當穩妥,所以頗為動心,「小人倒無不可,只是東家那邊不好交代。」
其實憨勇家裡已經不打算經營此店,憨勇死後家屬得了大筆銀子,都買了田地,傾銷店中常有糾紛,無憨勇坐鎮,家屬已是對此頗覺厭煩,已經跟老汪表示過這個意思,陳新也不告訴黃安壽,只是說道:「那邊自有本官去說,黃先生只管安心做事就是。今日開始黃先生就可以開始準備工具,有合用的夥計都招來。」
……
威海衛,春寒漸消,遠處的松頂山新綠初現,墩堡前的拋荒地上,許多人影彎著腰在地里忙碌,經過新年前後一眾五保戶的辛苦耕耘,荒地基本初耕過一遍,不再是死死的一塊,新招來的幾十個流民正在地里墊肥,整片地方臭氣熏天,不過這些招來的流民也大多是平困農民出身,做慣農活的,沒人嫌棄。
劉民有趕著一輛騾車,車上幾個大桶裡面裝了糞水,這幾桶是小孩去拾來的鳥糞牛糞等糞便,加了水打稀,劉民有用個長木瓢往地里灑著。這幾日墩堡人手全部出動忙春耕,連戰兵都被拉來挖水渠,眼下已經弄了一大半,唯一就等王元正送來他答應了很久的農具,最主要是堅犁。
趕車的是徐元華,是劉民有的助手,兩人算一個組合,今日帶著女人和小孩集體勞動。徐元華多次勸劉民有不必親自動手,都被劉民有回絕了。
又灑過一段田地後,徐元華停下騾子,讓劉民有休息一下,他口中說道:「先生,今日就可以把肥施完,只等堅犁一到,就可以開始復耕了。」
劉民有放下木瓢,看看周圍忙碌的農戶和遠處正在興建的兵營和倉庫,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新生的墩堡興興向榮,已經有些衛城的商家打算到這裡設店。劉民有新規劃的街道也設計了門市。一個以軍營為依託的小鎮慢慢呈現出雛形。
墩堡原來以士兵為主,劉民有招來了三十戶流民,準備改變一下人口結構。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種地,工匠也正在招募中。
徐元華和劉民有交換了一個位置,正要繼續施肥,徐元華看到遠遠來了幾架牛車騾車,正是去接堅犁的人。他高興的對劉民有道:「劉先生,他們回來了。」
劉民有轉頭看到後也是一臉笑容,趕快迎上去,每輛牛車上都放了大大的堅犁,而且王元正也跟著一起來了,劉民有與王元正也沒有多少話講,稍稍寒暄一番就一起到了地頭,周圍軍戶上來幫著取下大犁,準備掛到牛身上。
王元正看著到處修建的房屋,對劉民有道:「聽說指揮大人把捕倭軍的兵額給了陳千戶,如此一來,以後這裡所需糧食更多,為免劉先生麻煩,我打算在此設一糧店。」他這是打算來這裡壟斷經營了。
劉民有隻要是有人願意來開店,就十分歡迎,連連答應下來,想到王元正是管屯田的,多少應該算是個專家,便問起堅犁的用法。
王元正自信的道:「劉先生,年前你們已經派人初耕過,開春後布糞,這些都是對的,眼下已經可以大耕均肥,你們不缺牛,可用三頭牛拉大犁深耕,或兩牛前深耕,一牛在後復耕。」
劉民有一副學生狀:「三牛與兩牛有何區別?」
「三牛更深,堅犁耕地可深至一尺,也比後一種法子省一個人。」
「耕完後又當如何,還請王大人指點?」
王元正道:「溝中是濕土,地力更佳,種子都要播在溝中,若是種麥,三月就可以開始了,只是今年便只有一熟。我和劉兄說一法,不若種熟白蘿蔔一料,四月即可收,四月又可種蒜,五月又可收一料,種完又栽小藍,到九月收後,便可種今年的冬麥了。如此每年可多熟。劉兄可算問對人了,否則一般農夫便只知谷麥,豈知這輪作間種之法。」
劉民有一聽全是蔬菜,沒有主食怎麼能行,遲疑著說:「如此一來今年就沒了麥收,這是主食,有沒有其他法子。」
王元正搖頭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了。如此可以不閒置地力,否則就只收一季麥子,地也養不肥的。」
劉民有跟幾個軍戶老農學習過,但那幾個五保戶也不太說得清,聽王元正如此專業,只好謝過,打算按此法下種。
王元正過來主要便是說糧店一事,劉民有答應在新建的民戶區留出一間門市,年租一兩銀,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收取。定下此事之後,王元正便帶著自己幾個手下離去。
劉民有想著今年又沒有麥子收,就還得買糧,人數一多,支出又是一大筆。搖搖頭正要去施肥,旁邊一個在套犁的農戶突然道:「先生,那位大人說的不對。」
「哦?」劉民有轉頭一看,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農戶,正是這次新招來的流民,眼神靈動,不像一般軍戶的呆滯,不由來了興趣:「你為何說他不對?」
那農戶放了手中的繩子,「劉先生,方才那位大人所說是輪種連作之法,但這塊地拋荒已久,地力不足,光靠糞力難以補足,今年無論如何耕種,也不得好收成,所以今年最要緊是肥地,而非強求多熟,若按那位大人所說,只用到溝中地力,幾料收成都少不說,也無法肥田。」
劉民有聽他說得煞有其事,有了興趣,問他道:「那你說如何種植?最好能做個樣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