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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巡撫和寧前兵備那裡有何異動?」
周世發拿出另一份情報,「遼東巡撫衙門是重點看顧的地方,其中僚屬多為方一藻帶來,與本地人交往不多,但在寧遠站獲悉此事的幾天內,確有幾名生面人去過方一藻府上。後金方面的條件如今還未得知,屬下已派幹員赴寧遠主理此事,另外已發急報給京師的張東和張大會,朝廷裡面的消息反而好打聽一些。」
方一藻是崇禎五年上台的,他的管轄範圍只在山海關外至錦州之間,大凌河之戰後,祖大壽殺何可綱又投降的事情敗露,崇禎對山海關要塞起了擔憂,他不放心繼續交由遼鎮,將山海關從遼東巡撫治下剝離,設了一個山海關永平巡撫,第一人巡撫就是當時無法處罰的邱禾嘉。
所以此時沒有名義上的關寧軍,遼鎮和山海關的兵馬是分屬的。尤世威這個山海關總兵出身於榆林衛,與遼東將門沒有什麼密切的關係,原本他該在建奴第二次入宣府之戰時去職,但因為鍾老四意外擊斃了莽古爾泰,宋聞賢為了對付張家口又分了人頭給尤世威,崇禎出於制衡遼鎮的想法,也放過了尤世威,所以尤世威現在還安然呆在山海關總兵的位置上。
這幾年遼東沒有什麼大的戰事,方一藻的巡撫當得中規中矩,把遼鎮也維持在朝廷能接受的範圍內,算是比較有能力的巡撫,歷史上他當遼東巡撫從崇禎五年一直當到了崇禎十三年。如果他能在任上招撫後金,就是天大的奇功,任誰也難以拒絕。
「世發,你估計建奴這次會提出什麼條件?」
「屬下的淺見,那建奴以前所提的議和條件實為漫天要價,本無和談之心,名義上照朝鮮等藩國例,實則如初唐時突厥,他們不但不退出邊牆,還要求朝廷每年給他們金銀布帛,他們只給些貂皮人參交換。而朝廷的要求最少要退出邊牆,屬下看來,若是皇上堅持這點,黃台吉亦是絕不可能接受的,他能拿出的條件甚少。」
宋聞賢笑道:「黃台吉能拿出來的,就是以朝鮮例奉大明為宗國,或是更進一步接受招安,言稱受文官統轄,不過甲兵的資財人口是不會交出的,否則他的位置便坐不穩。」
周世發低聲道:「宋大人高見,不過屬下覺得,可能連招安也不能,那些旗主多年來一向看不起漢官,他們之間少有跪禮,要他們跪拜朝廷的巡撫督師千難萬難,光是禮儀一項便夠他們談的,即便黃台吉能同意,那些主旗貝勒也不會答應。」
陳新看著兩人點頭道:「所以皇太極這一招還是老樣子,以談待變,他想以和談為餌,讓朝廷制約我登州鎮,最好拖過秋收後緩一口氣,再觀望中原形勢。不過這算盤在咱們這裡打不響,而且咱們不需要出多少力。」
周世發和宋聞賢齊聲道:「請大人指點。」
「這事的關鍵不在錦州也不在寧遠,後金要想和談,最終得到京師去,方一藻和熊明遇都不敢擅自做主,兩年前年宣府擅自議和的幾位大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只要京師不同意,皇太極就算把遼東上下全部說通也沒有用,世發你立即派人去告知張大會,在京師各處散布,就說遼東和朝廷有人收了建奴的賄賂,要幫著建奴議和招安,傳得越離譜越好。」
宋聞賢哈哈笑道:「先入為主,造起民情洶湧,如此一來,誰要敢說個同意,那便是自己對號入座那收了賄賂的大人。到時自然有袞袞御史上去痛打。黃台吉恐怕還是沒有真正懂朝廷的體制,皇上也不是真的一言九鼎。」
周世發也道:「這個掙名聲的機會,那些御史是不會放過的。其實就屬下收集的皇上性格分析來看,皇上會同意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尤其是建奴勢弱的情況下。」
陳新定下此事後,又對宋聞賢道:「還要請宋先生去一趟寧遠,只有你的等級才夠,這次要見到祖大壽,跟他說說以後的事情,好處要說透,壞處也要說透,遼鎮能幫忙最好,即便不能幫忙,也不能跟建奴私下交易,與後金之戰是大是大非,請他認準大勢,否則我登州的槍就不認人了。」
宋聞賢應了,兩人又自己商議了幾句,陳新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遼中的方向喃喃道:「黃台吉,你的籌碼不多了。」
……
張忠旗隨在一隊正藍旗的甲兵身後慢慢走向自己的屯堡,他的屯堡也在富饒的遼中平原上,除了打仗之外,他很少能離開那裡。
草河堡之戰時,張忠旗乘著方陣崩潰躲入林中,他不敢逃回大道,因為那裡會被壓陣的甲兵斬首,靠著多年來逃命的經驗和運氣,他在登州援兵出現時及時逃走,再次撿回了一條命。
登州的東線攻勢基本結束,岳托死守連山關,登州鎮兩攻不克之後圍而不打,完成牽制後撤回了岫巖,保留了部分兵力留守通遠堡作為前沿據點,又在草河河谷建立了兩個新的堡壘,使得鳳凰城和岫巖都成了穩固的後方。囤積糧食之後,登州能投入的兵力會繼續增加,下一次的進攻將更有威力。
在西線的蓋州方向,登州鎮的總兵力沒有占據優勢,登州軍在黃台吉抽調出的援軍趕來之前退回了出發線,蓋州城在皇太極的嚴令下守住了,天佑軍的表現出乎大家意料,他們野戰不行,但守城頗為賣力。與歷史上的天佑軍一樣,他們被安置在因屠殺而人煙稀少的蓋州,這裡是皇太極分給他們的,丟了蓋州他們便無處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