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頁
吳襄還在那裡道:「登萊那邊突然來了不少的船,運來很多糧食,還有天津也來得不少,大多是四海商社的糧,這突然間糧食就降了。」
祖大壽有些不耐的揮揮手,「老子知道,他們現在降到多少了?」
「他們十五兩買了兩日,喀喇沁的人在寧遠拼命的買,那銀子在四海門口堆成山一般,我忍不住也開始賣,但突然就暴降了,前日是十二兩一石,昨日就七兩了,聽說明日就是三兩,喀喇沁的人也聰明了,還等著壓價呢。」
祖大壽兩眼圓睜:「那你快把咱們的貨出了。」
「這,我也想出,但天津那邊還有一半的貨沒有到呢。」
祖大壽在屋中慢悠悠的賺圈,他每年跟蒙古貿易還是能賺不少錢,但他在天津買的糧是七兩五錢一石的,有一半是從四海商社購買,吳襄當時還求到那個盧友的門上,欠了人情才拿到這個價格,現在看來是上當了。原本打算在寧遠大賺一筆喀喇沁的銀子,如今連本都撈不回來。
吳襄焦慮的道:「前些日子關寧都哀鴻遍野了,餓死不少人,糧價那麼高他不來賣,如今咱們剛買了糧,他就來壓價,以前來賣糧的行商這次都完了,還包括好多縉紳和文官的生意,陳新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祖大壽咬牙切齒,「除了害咱們之外,他還能幹什麼。」他呼呼的出了幾口,緩緩口氣道:「算了,老子惹不起他,跟著他一起降價,就當拿銀子打了餓狗了。」
「但若是說他要害咱們,又還給咱們供著捲菸、南貨、私鹽,咱們還是能賺到銀子。」
祖大壽一時也不知陳新到底是什麼意思,悶著頭轉了一會只得搖頭道:「反正糧食咱們不能再賣,明年看看風頭再說,陳新這乾的什麼事,他低價發到關寧來,就不怕蒙古人轉賣給建奴?」
吳襄狠狠的道:「可喀喇沁未必還能賣給建奴,京師糧價還沒有降下來,依然是七兩上下,只是能買得到了,若是喀喇沁從遼西買了二兩的糧,寧可賣給薊鎮的邊口,一轉手就能賺到銀子,反正蒙古人有的是,他們馬匹豐富,也不怕多走路。關內的行商便不成了,沿途卡子一收稅,他們還是沒有賺頭,所以建奴要來買糧,還是得出更高的價。」
吳襄轉頭看著祖大壽,「上次可法來信說,韃子那裡餓殍遍野,瀋陽城中每日拖屍體出城的牛車有數百之多,鄉間便更慘些。那要不給潤澤和可法他們去封信,讓他們直接來人到義州附近買糧,咱們多少還是能賺些。」
祖大壽看著地上道:「嗯,等收了糧還可以……」祖大壽突然停下一拍大腿,「遼西和遼東都要秋收了,陳新這是憋著這個點放糧,先在關寧抬價,讓糧商都不賣糧,糧價漲上天去,把建奴餓死一片,最缺糧的時候他突然放糧,把喀喇沁的銀子賺了,把咱們遼西的兄弟都害了。這混蛋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
吳襄吸口涼氣,「那建奴今年餓死這許多人,冬日間會不會來遼西打劫?」
祖大壽眼睛轉著思慮片刻道:「應是不怕,陳新和東江鎮在遼南蹲著,蓋州那邊日日都有騎戰,正白旗和鑲紅旗被耗得叫苦連天,建奴就算打也無法圍城不走。咱們不管登州和建奴怎麼打,咱們就守著遼西便是,等著他們分出勝負。陳新這人從一冒出來便盯著建奴打,別人以為他是報血仇,老子卻認為,他是要趕走建奴自己占據遼東,然後……」
吳襄低聲道:「然後……」
兩人互相看看後,祖大壽微微點頭道:「偏生他登州鎮有這麼強,還能這麼折騰糧價,這人咱們不能得罪,虧點銀子事小,日後留個說話的情面才是大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境遇
「張忠旗,出來跟我走。」車爾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張忠旗一臉媚笑的走出來,看著車爾格討好的道:「車爾格主子,這次又要去哪裡勞役。」
車爾格是分管張忠旗的封得撥什庫,以前看在老牛錄額真的面子上,對張忠旗還算好,現在的賴達庫一來,他也不再對張忠旗客氣了,只是帶著點嘲弄的看著張忠旗,「誰告訴你是服勞役,你還想著以前老主子在的時候,盡讓你去煮鹽行獵撈好處?你一個尼堪抬旗的,有你挑的麼?」
張忠旗訕訕的笑道:「奴才不敢,奴才都聽主子的。」
車爾格冷冷的看著張忠旗道:「帶上你自己的行糧馬匹,跟老子去瀋陽,大汗要練漢軍。」
「主子,漢軍不是在阿哈裡面選麼。」
「咱們牛錄包衣在旅順死得差不多了,沒有那許多包衣,抬旗的尼堪倒不少,你就是抬旗的尼堪,主子選你去,你就得去。」
張忠旗吞了一口口水,此時正好塔克潭從門外過,他聽到車爾格的話後嘿嘿冷笑一聲,「尼堪就是尼堪,別抬旗了就不知道自己是奴才。」他說完咳嗽一聲,呸一聲把一口濃痰吐在張忠旗的衣服上。
張忠旗不敢去擦口痰,也不敢有任何怒意,他知道塔克潭還記著上次自己打了海蘭的事情,後來他專程去登門解釋,被塔克潭和海蘭一通亂打出來,根本沒說上話,他也不能在外邊大叫說當時是為了去擋著牛錄額真大人,所以只能吃了個啞巴虧。
塔克潭罵完就扭頭走了,他現在是白甲,在這個牛錄中已經所剩不多。雖然上次海蘭衝撞賴達庫,但後來也只被罰了一頭牛,身份依然遠遠高於張忠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