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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周來福瞪著一對熊貓眼,他這段日子都在劉民有的這個蘭花衣店做夜工,白天還要去東門街上班,每天連軸轉,不過看在每件五分的計件費上,拼了老命在做著,一晚做個幾件,就有幾錢銀子,二十天下來收入已經有五六兩銀子,加上他老婆也在這裡做雜工,加起來有七兩多,他還是覺得很值得的。
鄧柯山急急忙忙從敞開的大門跑進來,也是滿頭的汗水,跟眾人打個招呼,就跑到劉民有身邊問道:「劉兄,三日前訂的田婆子的三件做好沒?」
劉民有瞪著發紅的眼睛,拿出本貨冊,他自己用筆畫成了他熟悉的表格,翻到三日前的訂單上,狀態竟然還是訂貨,連備料都還沒做。
「還沒做呢,現在哪裡來得及。臨清那客商的八十件還沒做完,昨日你又跑到碼頭去接了個京師客商的訂單,一下又要五十件,你又說客商不能等,最晚明天午後船就要走,這不全在趕你這兩個生意麼。」
鄧柯山接過劉民有的貨冊,他學習幾日,已經能看得懂二維的表格,抓抓腦袋道:「是我忘了,可實在難辦了,賣婆那邊三日前的還未做,這兩日又接回來三十多件了。咱能不能多找些人來做,象這種裁剪,可以找些婆子嬸子來幫忙,周哥這樣的就專門做紙板就好了。」
因為每個人尺寸不一,這時代的衣店都是按尺寸製作,因為絹緞等材料很貴,為了避免出錯而浪費材料,事先要用紙板按尺寸裁剪下來,然後再比著紙板裁剪布料,劉民有也沒有服裝經驗,事先沒有象後世一樣的按幾種規格製作,所以每件衣服都要重新製作紙板,而製作紙板就只有周世發這樣的專業裁縫才能做,所以就受限於裁縫數,難以提高產量。
劉民有現在後悔不已,早知道生意這麼好,就該定下大中小號,又哪會這麼忙,他眼下也正在改,給臨清和京師的兩批貨就開始使用固定規格。
他聽了鄧柯山的話不耐道:「你說得容易,這街坊能找的都找來了,現在家家巾帽店都在做咱們的衣服,你沒見立業坊的幾個裁縫都來當夜工了,還到哪裡找人去。人家婆子嬸子也不是個個願意做夜工的。還有,那袁木匠都累病了,剛才我去他家,這兩日都做不了木工,那衣架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劉民有說完瞪了鄧柯山幾眼,卻發現他額頭有一塊烏青,不由奇怪道:「鄧兄你這額頭是怎地?又扎火囤被人打了?」
鄧柯山一臉氣憤:「還不是那沈樓,你知道我隔壁張家巾帽店也擺了個木台,請了立業坊的李裁縫來做夜工,聲音稍大一點,那沈樓便每晚叫罵,說些風涼話……」
「你和他打起來了?」劉民有一聽沈樓,就想起那沈家娘子沈李氏,自己天天忙,已經很久沒看到過。
「我倒準備打他一頓,還沒來得及,他娘子勸了他一句,被他在屋中一頓好打,我聽不過,到門口去勸,剛好他一個碗摔出來,砸我一個大包。要不是劉哥你招呼過別跟他一般見識,老子早把他拖出來打個半死了。」
劉民有忙勸道:「鄧兄你也別在意,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們一家現今沒有收入,也是難,咱們每晚做到這麼晚,確實打擾了人家休息。」
鄧柯山突然一拍腦袋:「哎,怎地把沈樓家兩個女人忘了,她們沒收入,不是正好叫來當雜工麼……」
劉民有訝然看著鄧柯山:「喊他娘子出來做啥,那天來端碗肉就被打得鼻青臉腫,還叫她整天做雜工,鄧兄可是嫌她活久了?」
「看劉哥你說的,再怎地說,也得吃飯不是,他娘倒是好人,上次跟我說著話就哭起來,說是銀錢也不多了,沈樓反正是啥都做不了,她就怕坐吃山空,不出來做工,他沈樓變得出銀子不。」
「這樣啊。」劉民有又猶豫起來,「那你總要跟沈樓說好了才成,不要連累人家沈娘子吃苦。」
「我鄧道德辦事劉兄儘管放心好了。我這幾日到附近其他坊去看看,有願來做的一併找來,真是的,我這天天去碼頭辦劉哥你說那什麼,什麼展示會,又要到處找工,劉兄你說,這生意好了也是苦事啊。」鄧柯山一臉幸福的微笑。
……
注1:中國的熨斗有悠久歷史,在晉代就有記載,名字就叫熨斗,一般是用燒過的石頭、炭塊等放到青銅熨斗中,就可以熨燙衣服。
第四十二章 回家
老汪跪在甲板上,淚流滿面:「老爺,咱們到家了。」說完嗚嗚的哭起來,陳新背過身離開船頭,一直走到舵樓上,往前方看去,遠處的天津城輪廓依稀可見,自己在這個時代最親的人就在那裡。轉眼間離開將近兩月,自己已經從一個帳房變成很有前景的准老大,日本和大明的路子都打通了,雖然份額還是不多,但總算不用再為生計憂愁。
「傳宗,我下了船要先和他們去俵物店,送回趙東家的骨灰和銀子。你靠岸後就在船上守著,可以先雇個馬車,但不能離船太遠。」
「是,陳哥放心,我拿命擔保。」盧驢子知道陳新的一萬五千兩,有了這筆錢,以後一幫夥計便不愁吃穿,眼下都到門口了,絕不能出問題。
陳新吩咐完盧驢子,宋聞賢又過來找他了。
「陳兄弟,一會我們先和黑炮他們一起去俵物店,船上的貨先別忙下,等我們尋個機會甩開他們,再回來取出銀子,對了,那朱國斌是不是死心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