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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民有有時自己想想,他若在王二丫的那種處境裡面,或許還做不到王二丫那個程度。雖然他還是很不認可這種手段,但整個商社的人都是一片叫好,情報局和中軍部有些知道內情的,也是一片讚揚,稱王二丫為女中豪傑。劉民有最後只是寫了一封信,讓周來福傳給王二丫,希望她不要再繼續擴大打擊面,儘量不要傷及無辜。
「王二丫這種做法,還是太過了些,山東官場也該再多用些力,全用暴力終究不妥。」
陳新知道劉民有心軟,想想道:「開年後我派人去一趟濟南,拜訪一下徐從治,有了臨清的例子,山東官場總會給些面子,不動武是最好。行了,今天過年,別扯這些工作的事情,等到初六咱們先合計一下,把今年的目標再細化細化。」
陳新抹抹臉站起來,「俺先去給王大人呂大人拜年了,晚上咱們兩家一起吃團圓飯。高高興興過個年。」
走到院子裡面,陳新招呼了衛兵準備出門,卻見王碼夫正等在二進的門口,陳新看他表情就知道沒有好事。
果然王碼夫湊過來遞過一份情報導:「大人,臨清站急報,流賊三十六營一部,上天龍及黑心虎兩支,經吾而峪口越過山西界,進入涉縣,圖犯武安。另有零散賊騎現於平定州、懷慶、衛輝等地,直隸兵馬皆在真定、保定附近戒備,只是河南毛兵人少力弱,恐難抵擋,現有昌平左良玉、薊鎮川兵總兵鄧圯,石柱土司馬祥麟、張鳳儀等人應援河南,川兵乃經山海關回調四川之石柱兵。」
陳新拿過看了一眼,奇怪的道:「石柱兵怎麼要走了?」
王碼夫如同人肉檢索一般,馬上回道:「京師站有過消息,石柱兵久客思歸,大凌河時後金兵剛撤走,川兵便鬧著回鄉,第一批由秦翼明帶著已還鎮。如今剩下約六七千川兵,分別由鄧圯、馬祥麟、張鳳儀帶領,鄧圯是遼鎮將官,馬祥麟、張鳳儀則為秦良玉兒子和兒媳。」
陳新回憶了一下地形,自語道:「北起固關,中間涉縣,南邊還有懷慶、衛輝,這伙好漢很有長進嘛,都知道故布疑陣了,沿著太行山把戰線拉開近千里,幾千官兵撒下去人影都看不見,山西的東南邊界怕是處處風聲鶴唳了。」
王碼夫低聲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準備一下,朝廷遲早要調咱們的。」
陳新把情報隨手扔回王碼夫,「不用準備,咱們繼續過年,你給宋聞賢傳一封急信,讓他去拜訪一下溫相和梁廷棟,儘量多說說咱們登州的難處,總之讓朝廷多拿些東西出來。」
第八十章 邊檢
崇禎六年的正月十六日,已數日沒有下雪,青州府與昌邑交接處的官道上,積雪被往來的人馬踩踏後,變成髒兮兮的污色。流民比往日少一些,偶爾可見一些青州府的快手巡視。
一群一群河南來的流民正在風雪中奮力前行,這伙流民有兩百人之多,他們來自相鄰的幾個村莊,在流浪過程中互相抱團,對抗那些本地人,有些時候甚至也強搶些東西。
十多個騎馬的人從昌邑方向過來,流民紛紛躲到路邊,讓開大路給騎手通過,他們在絕境中有窮凶極惡的時候,但面對強力的時候往往也會表現出懦弱。
這隊騎手沒有打旗號,除了兩三個穿文士服的人之外,其他都穿著勁裝,護衛著兩輛馬車隆隆而過。馬車中坐的是外務司副官楊雲濃,是專程去濟南拜訪徐從治。
徐從治這個人頗有膽色,他是萬曆三十五年的進士,這一科人才濟濟,一甲的有施鳳來、張瑞圖,二甲裡面有錢龍錫、成基命,三甲裡面的左光斗、楊漣、熊文燦、劉宇烈。徐從治也在三甲裡面,雖然他比不了錢龍錫這樣的,卻也比一般的同年官運亨通。
他最先是到了桐城當知縣,歷任到濟南府知府,然後又當過山東布政司右參政、督糧道、分守道副使、兵備道,現在終於做到了巡撫。基本地方上的普通文職官職都當過了,期間參與平定聞香教作亂,又曾在崇禎元年孤身赴薊州,平息了薊州的那次亂兵事件。原本時空裡面,他和謝璉堅守萊州,最後在城頭上死於紅夷炮的炮擊。
陳新並不知道徐從治守萊州的事跡,但徐從治前面的履歷來看,他對這人比較重視,當然他自己是不適合直接去拜訪的,畢竟徐從治談不上什麼交情,走去吃個閉門羹很沒面子,而且武將擅離信地去拜訪地方大員,萬一被徐從治彈劾一本,確實是居心叵測,那就是個大麻煩。
好在有外務司,副司長楊雲濃有個遠房侄子在山東巡撫衙門作參隨,能在徐從治面前說上話,先去試探了一下,徐從治有接洽的意思,楊雲濃還沒過完大年就出發了,趕著去面見山東巡撫。
馬車吱吱呀呀的走遠了,難民們又回到爛兮兮的官道上,難民的尾巴上,出現了四個穿著襤褸的和尚,他們身上的方袍又舊又髒,樣式為寬袖方形,因而稱為方袍,自宋代以來的僧服就大致是這個樣式。
他們頭上都帶著僧帽,兩鬢能看到一些短短的髮根,其中一人兩鬢花白,顯然上了年紀。
一個三十左右的僧人對那老和尚低聲說話,一口的河南口音,但說的事情,卻是遼東,「額駙,奴才來過此處,再過去幾里路,便是昌邑縣界,那邊就屬於登萊了。」
「再叫一次額駙,咱就割掉你的舌頭。」老僧緩緩抬頭,露出蒼老的面孔,正是堂堂後金的撫順駙馬李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