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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原來毛文龍帶出來的人,大多對朝廷有嚴重的不信任感,這種怨恨一旦爆發,和朝廷就沒有迴旋的餘地,所以很多人最後投了曾經的大仇後金。如果毛承祿沒有被黃龍在旅順外海抓獲,也是極可能和孔有德一起投後金的。最先一批孔有德等人得到優待,有了這個例子,後面的尚可喜、沈志祥才會甘於投靠。陳新是不會任由東江鎮分崩離析的,更不會讓他們投靠建奴。
陳新拍拍大腿讚嘆道:「東江各島的困苦本官是有所耳聞的,二位帶餓殍之兵進擊遼東,能得此大功已屬難得。至於斬殺少於復州之戰,本官認為是二位兵甲不足之故。今日聽聞二位大功,心頭著實高興,正巧本官這次亦繳獲了一批,便給每位贈送刀槍三百、鐵甲二十、棉甲五十、鳥銃一百,這兩日鐵甲尚在修補,待兩位回程時候,便可一併帶回島上。」
毛承祿和尚可喜嘴巴立時張大,這些兵器能值兩三千兩銀子,他們對鳥銃不感冒,但是大刀和鐵甲,都價值昂貴,建奴用的優質大刀能達到七八兩銀子一把,鐵甲更是三十兩以上,陳新一出手就是大禮包,兩人驚喜之下連忙道謝。
兩人滿口稱是,陳新微笑間也在觀察兩人,尚可喜的神色中更多是佩服和驚喜,毛承祿更多是一種討好。
陳新一番金元外交後,雙方關係立即拉近了不少,陳新又微笑道:「二位不必客氣,登州鎮和東江鎮同屬登萊管轄,說是兩鎮,實為一體,且本官亦是來自遼東,還望二位能與本官精誠合作,早日光復遼東。毛帥在天有靈,也當感到寬慰,不枉他當年嘔心瀝血一手創立東江鎮。」
毛承祿此時才顯出些悲痛,默默的點點頭,尚可喜恭敬的對陳新道:「陳大人連連重創建奴,如今遼東軍民振奮,末將堅信建奴這次難逃敗亡。」
毛承祿哼了一聲,「那還得那些文官別拖後腿,陳大人,你在登州也要提防著那些文官和監軍,要是哪天突然召你,你的帶好家丁,隨時都不能離了身邊,上茅房也要守在門口。」
尚可喜嗯嗯的吭了兩聲,毛承祿冷著臉把頭轉過去不看他。尚可喜只得對陳新道:「大人勿要責怪,毛大一向便是這個樣子,並非對各位上官不敬。」
「毛將軍性情中人,本官一向是欣賞的。」陳新毫不介意的道,他原本以為毛承祿是個頗有謀略之輩,結果還真是個性情中人。上次毛承祿來旅順的時候,陳新還以為毛承祿會同時討好呂直、自己和王廷試,甚至可能和孔有德等人聯絡,結果他根本沒有去找呂直和王廷試,就在旅順呆了幾日就回了廣鹿島,呂直後來還派人去準備收他為心腹,結果毛承祿冷言冷語就把那小宦官打發了,呂直前幾月一直剋扣他的本色,直到七月底才補了一批給他。今年要不是王廷試需要進行這次秋季攻勢,毛承祿必定是個挨餓的命。
尚可喜則比毛承祿稍好一點,他也不善交際,至少他救了黃龍的命,黃龍在糧餉上多少會接濟一些,而且尚可喜也不去得罪那些文官,所以他雖然更靠北,日子反而比毛承祿好過一些。
陳新當時是讓外務司聯絡商社,低價賣了兩批糧草給廣鹿島,免得毛承祿一怒去投了孔有德,現在看來還是起到了效果的。
陳新想到這裡,對兩人平和的說道:「本官對尚將軍也是十分尊敬的,二位當年不懼建奴之兇殘,跟隨毛帥縱橫遼東,光是這份膽略,便值得敬佩。這次更有如此多斬獲,想來毛帥也會為二位自豪,但……」
他頓了一下,下面兩人原本聽得頗為受用,一聽這個轉折,連忙聚精會神等待陳新的下文,陳新收起臉上的微笑淡淡道:「但有的人,卻從當年抵抗建奴的好漢,變為了不忠不義不孝之徒,此次在復州,本官便遇到了當年認毛帥為義父的孔有德、李九成。此二人剃髮易服為虎作倀,已成建奴之走狗,被本官在復州城南一股擊破,其部斬殺過半。對此二人,我登州鎮絕不會放過,必取其人頭。」
陳新掃了兩人一眼,「二位將軍在戰場碰到天佑軍,亦當如此,取他兩人之人頭祭奠毛帥英靈。」
尚可喜呼地站起來,粗糙的臉上滿是堅定,他大聲道:「大人放心,這是大是大非之事,末將一定不會顧念舊情。」
毛承祿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站起來,他似乎有些不甘的道:「末將也聽大人的,不過孔兄弟他們也是被那些文官逼的,這些文官沒一個好東西,末將見了他們嘴臉,總覺著比之韃子還要可惡,不然以孔有德跟建奴的血仇,誰他媽願去投韃子。」
他的話題無人願接,堂中一時有些冷場,陳新正要轉到其他處,卻見毛承祿正在給尚可喜遞眼色,尚可喜臉上露出些尷尬之色,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理會毛承祿,轉頭去端茶喝起來。
陳新好奇的看著毛承祿,只見那毛承祿嘴角動了兩下,似乎在罵尚可喜,然後毛承祿轉頭過來抬眼看看陳新,如同下定決心般道:「陳大人,這次我二人還有一事,想……這個麻煩陳大人。」
「毛將軍請說。」
「末將這個……前些時日和尚副將湊了一船的人參貂皮,要運到登州去換些糧食,在牽牛島被大人的水營抓了,貨也被扣了,末將想請大人通融一下。」
陳新哦了一聲,然後問道:「二位這是要去換些什麼?五月間呂大人是通令各島的,為防奴諜刺探和走私硝磺軍需,遼海所有商貨貿易都在南城隍交易,沒有領到交易旗牌就擅自運去登州的,一律罰沒,二位難道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