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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奴是敢於進攻的軍隊,陳瑛反而覺得他們幸運,如果是有軍隊在文登營面前擺出防禦陣型,這種火炮會疾風暴雨一般將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身後傳來腳步聲,陳瑛轉頭去看,幾十名身披重甲的中軍衛隊和夜不收拿著弓箭從縫隙中跑過,他們身上還背著一支燧發槍,並未攜帶其他重兵。
總共四十多名中軍衛隊和夜不收穿過陣線,來到火炮之前二十步,他們的對面,是建奴第一線的散兵,總計有七八十名,已經前進到了他們七十步外,有些建奴已經抽出了箭支。
這些是全軍挑選出來的,大多是原來會射箭的士兵,其中不乏從山西鎮招收的夜不收,陳新將他們視為多面手,弓箭訓練同樣十分嚴格,雖然文登營自己不生產弓箭與箭支,但每次從登州要物資的時候,這兩樣都在清單之上,嚴格的訓練之下,他們很多的射箭技能不遜於建奴弓手。
他們與建奴的散兵十分分散不同,五六人聚為一夥,避開了炮擊的扇面,他們首先取下身上的燧發槍,每一夥由一名伍長指揮,瞄準對面某一建奴,四十餘支燧發槍陸續擊發,六七名建奴應聲倒下,他們隨即收起燧發槍,拉開了弓箭。
嘣嘣的聲音響起,重箭破空而來,雙方同時開始弓箭對射,箭支帶著嗖嗖的風聲在空中交錯而過。
面對這些分別結夥的明軍,後金軍也只能慢慢集中,這些明軍十分難纏,他們也是散兵,而且身披重甲,最重要是作戰意志很堅定,沒有出現任何一個逃兵,雖然不時有人被對方射中,但在這個距離上,對於他們的鐵甲都沒有殺傷力,有這些人的阻攔,後金散兵無法騷擾到明軍的大陣。
後勁散兵每射擊一輪,便向前推進一段,雙方的距離很快變為了三十步,帶破甲錐的重箭開始能形成傷害,兩邊各有傷亡,明軍人數較少,且戰且退,維持著三十步的距離。
有些後金兵則開始射擊明軍散兵之後的炮兵,這伙明軍的火炮頗為奇特,此時在炮身上面加了兩塊厚木板,幾個炮手都躲在了後面,箭支都被護板擋住了。
後金的散兵沒有達到騷擾大陣的目的,他們的速度被這伙明軍阻擋,火炮的威脅仍然存在,後面的後金大陣不能停下,在散兵互相狗咬狗的時候,他們前進到了一百步,由於遭遇多次炮擊,陣列稍稍有些散亂,有幾處被打穿的地方顯得比較稀落,但他們總算到了最有利於他們作戰的距離,他們的右翼外側響起火槍聲,那是兩支游兵開始在北側交戰,但大家都沒有興趣理會那邊的小戰場。
滿達爾漢血紅著雙眼,他的牛錄被命中一次,居然死傷了七人,其中三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其他四人受的傷也不輕,能不能活命很難說,他沒想到這種小炮會如此兇惡,最恐怖的是射擊速度太快,讓他感覺這兩百步的距離是如此漫長,散兵開始騷擾後,那幾門炮總算是停下來了。
這種壓抑而恐懼的感覺讓他進入了一種半瘋狂狀態,多年戰場餘生和不斷勝利,他已經有類似嗜血的習慣,對手越厲害,越能激起他的兇殘,他心中不斷浮現著擊潰這股明軍後,如何將活捉的明軍一個個活剮的情景。
即便在這樣的狀態下,他仍然不忘觀察著對手,前排滿眼紅色的軍裝,散兵有一些零落的箭支射到他們的隊列,倒下了幾名明軍,周圍的人居然沒有一個轉頭看,後排自動往前踏上一人,填滿隊列。
他瞳孔收縮著,明軍何曾有過如此的紀律,到底是哪裡來的明軍。
九十步,後金軍大陣中的弓手開始抽出弓箭,明軍左右兩翼傳來口令,第一排明軍全體蹲下,滿達爾漢正在奇怪,明軍中軍旗號搖動,緊接著就響起一聲喇叭,數不清的火槍同時舉起,文登營第一線展開了所有火槍兵,兩翼各有三個火器旗隊二百八十八人,第一排蹲下,後兩排站立,農兵一個火器分遣隊五十人一線展開在長矛陣之前,長矛兵兩側火槍兵前排則總共十六人。
八十步,後金軍一聲鳴金後全體停下,弓手開始準備拋射,另外一些弓手則前出支援第一批散兵。
文登營中軍變令炮響,兩翼戰兵司的副把總旗動,各火器旗隊長大聲發出提醒口令,中軍一聲喇叭響,後排站立的火槍手將燧發槍從前排小小的縫隙中伸出,三百六十支余支燧發槍齊齊放平,指向對面的後金軍。
文登營中軍一聲嘹亮的天鵝聲鳴響,仍在前排的那些明軍散兵們一個激靈,齊齊趴在地上,所有炮手蹲著身子,將點火叉棍的火頭伸向火門,三百六十名燧發槍兵同時扣動了扳機。
第五十六章 散彈
閃動的火光連成一線,六門虎蹲炮和三門四磅跑也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八百多枚五錢和一兩的散彈以及三百多枚八錢鉛彈噴薄而出,打偏的散彈在斜坡上爆起無數的煙塵,建奴陣線噴出一陣陣血霧,前兩排的一百餘名建奴同時以各種姿勢倒向地面,斜坡上充斥著無法抑制的慘嚎,那些後金散兵距離更近,他們在這輪齊射中同樣損失慘重,超過三十名散兵血肉模糊的倒下。
後排準備射擊的建奴被突如其來的打擊震撼,在四周一片混亂中,他們顧不得等待訊號,匆忙拉開弓將輕箭射出,使得準度大減,密密麻麻的箭支持續射出,拋向對面的明軍陣線,驚慌之下他們反而射速大增,一時間空中出現了飛蝗般的箭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