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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老四抱怨完,心情好了一點,轉著眼睛看看其他人,見陳瑛似乎瘦了一圈,對陳瑛先問道:「陳瑛你上幾次都沒來,現在當啥官了,這麼大架子。」
「殺手隊長。」
鍾老四又一拍桌子道:「你怎麼也是當旗隊長的戰功,核功的人幹啥吃的。」
周少兒低聲道:「也不怨核功的人,原本要升旗隊長,上次蒲壯選陳瑛去啥特勤隊,結果去了沒通過訓練,被李東華一紙考核送到中軍,退回原部降一級。」
鍾老四趕緊湊過來低聲問道:「這玩意特勤隊老子聽好久了,聽說所有等級都比一般隊高兩級,到底幹啥的,怎麼連你陳瑛都過不了訓練?」
陳瑛沒好氣道:「教官說了不許說出來,是機密,不然按泄密處罰。」
鍾老四馬上回道:「機密而已,我的級別到了。」他又對幾人一指,「你們也不許去說。」其他幾人馬上答應。
陳瑛氣餒的喝了一碗酒才道:「那你們都別拿去說,那玩意幾人過得了,每日睡覺時間最多一個多時辰,每天花樣百出,做啥都是按千來計數的,連著十天,天天能累得人吐血,這還不算啥,咬咬牙就過去了,最可恨的是吃飯的時候要坐在糞便堆旁邊,或者是一個堆滿豬羊腸子內臟的坑裡,裡面臭氣熏天。你吃到一半,他還給你扔一截腸子在脖子上。」
鍾老四聽得呲牙咧嘴,周圍幾個人也一臉噁心狀,紛紛罵道:「這不成牲口了。」
陳瑛咬牙繼續說道:「就是牲口,他們就可勁折騰,有人累得動不了,就有教官踩著你腦袋大罵,可不像咱們原來罵點蠢啊啥的,那是祖宗十八代都罵完,每天都有人受不了被清退,近兩百號人只剩下五十多個,老子憋著勁,撐過了這十天。」周圍幾人都聽得聚精會神,等著他的下文。
「然後就要輕鬆一些,每日能睡兩三個時辰了,每日練的東西開始有些搏殺,兩三人的配合演練,只是隊列從來不練,我也不怕這些東西,還說鐵定過了,結果突然有一天,早上起來就強行軍到山上,一人給根繩子,讓從山上滑下去,那懸崖怕不得十丈高,我,我不知道咋地了,一看那崖就暈了,手腳都沒力氣,但咱真不是怕死,可恨李東華當場就說我是消極訓練,而且怕死。結果不當作是清退,寫給中軍部的意見是消極訓練,缺乏勇毅精神,這他娘的。」
陳瑛越說越來氣,鍾老四舔舔嘴唇嘆道:「也虧他李東華能想出來這麼多損招。」
大夥都一致認定是李東華,陳瑛狠狠道:「這還不是他全部損招,聽那幾個教官說選中之後還有老多,還要練什麼野外生存,一個人丟深山老林裡面,還有游水,騎馬,各種長短兵器,毒藥,野生草藥,房屋結構,城市結構,地圖,易容裝扮,反正啥玩意都有,一邊練還一邊淘汰。」
鍾老四搖搖頭,「這些全都會了,還是兵麼,都是天兵天將了,那老子還是算了,就這農兵也比那破特勤隊舒坦,他不要咱,老子還不樂意去那地方受罪。」
周少兒當初還想著能被選上,聽完也覺得自己肯定過不了,他對陳瑛問道:「那都是些啥人最後入選了?」
「反正我走的時候,就剩四十來個,估計這輪就算過了,有二十多個以前的老兵,中軍衛隊有三個,另外山西的那伙夜不收裡面有幾個,還有幾個新來的流民,那武功可好,對了,在固安幫著抓韃子細作的那個馬夫也過了。」
鍾老四回憶一下才道:「那個李濤?」
其他幾人也記起來,這個馬夫當時被訓導隊當作典型宣傳了一陣,大家都有印象,聽說後來一直跟在祝代春的訓練隊裡面。
「就是叫這名字,那時成績還在老子後面一位,不想說了。」陳瑛兀自憤憤不平的道。
……
官道上,巡撫的大旗正在慢慢遠去,陳新在原地裝裝樣子,身後站了文登營的軍官和宋聞賢等人,他們要一直等到車隊消失不見才能掉頭,以表示對領導很不舍。
孫元化這一趟視察了文登戰兵營和一個屯堡,陳新軍營中的肅殺景象和士兵精神面貌都很讓他滿意,陳新特意為他準備了一次演習,在大校場上設置了布城和模擬的地形,演練了一次山地進攻和追擊作戰,文登營士兵在各種地形做出了不同的兵力分配,展開不同的戰鬥隊形,塘馬、架梁馬、偵查隊對可疑地形進行偵查,模擬得一絲不苟。孫元化對陳新的戰兵讚不絕口,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強軍形象。孫元化並不重視文登的水營,加上組建尚短,他便未去視察,另外還有就是在文登的冷兵器作坊。
呂直是監軍,他對軍律更感興趣,挨著看了文登營的軍律,讓宦官全部抄寫了一遍,陳新自然隱瞞了軍隊的操典,以免辛苦總結的東西落入孔有德等人手中。
這次孫元化送來半年的軍餉,陳新總算拿到了第一次軍餉,給幾位上官又各送了些儀金,這些都是軍餉的潛規則,帳面上卻是非常正規。這樣算上京師的溫體仁、曹化淳、梁廷棟和兵部人等,他每年的軍餉倒有近一半要用來打點關係。陳新的上級還不算太多,大明其他將官更難,加上他們自己還要貪墨一點,所以不吃空餉只能是餓死,軍隊象叫花子也是情理之中。
儘管如此,他對孫元化印象也算不錯,雖然是官場的那些東西還是與其他人一樣,但他對軍隊編制和武器表現出了非常高的興趣,言辭中也很有進取心。平日談其他的都是上官架勢,一談到武器和戰法一類的東西,就成了個普通人,經常不厭其煩的和陳新打聽一些細節,臨行還送了一本他自己寫的《西法神機》手抄本給陳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