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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不及思考這是什麼火槍,三個面目猙獰的明軍已經衝到他面前,大喝一聲從三個方向同時刺向他的上中下三路,來勢迅猛,看得出來動作非常熟練,滿達爾漢下意識的用盾牌擋在身前,盾牌猛烈的震動著,兩個尖頭從上面透出,刺中盾牌的兩個明軍沖勢兇猛,將他的盾牌帶往左側,他的右邊大腿一涼,很快轉為劇痛。
滿達爾漢倒退著跌倒,腿上的刺刀退出,他自己都能看到大腿上高高噴起的血水,腿上的疼痛更為劇烈,遠遠超過比他以前受過的刺傷,他忍不住大聲嚎叫,剛剛發出聲音,一隻鞋子就呯一聲踩到他臉上,接著密集的腿他眼前晃動,數不清的腳在他身上踩來踩去,拼殺的瘋狂叫喊震耳欲聾,滿達爾漢身經百戰,卻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如此之近。
腿上血流不停從皮膚上流過,滿達爾漢一邊嚎叫一邊試圖坐起來捂住腿上的傷口,但那些腳步讓他根本無法實現,大腿越來越劇烈的疼痛終於讓他崩潰,他的武器早已丟失,只能拼命的揮動著雙手。
只過了片刻時間,滿達爾漢就感覺力量迅速的消失,雙手無力再揮起,他急促的呼吸著,仰頭望著上方閃動的人影和露出的一些天空,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面孔在眼前變換著,有人在他身上滑到又爬起,有人在他身邊扭打滾動,接著有屍體壓到他身上,他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嘶啞的吶喊聲如同遠在天邊,滿達爾漢頭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周圍飛灑的血水灑在他臉上,如同鋪上一層小小的紅色露珠,片刻後喊殺聲漸漸遠去,這個殺人如麻的後金牛錄額真圓睜著雙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盧傳宗,帶你的親兵追擊那個固山額真,追到海裡面也要抓到他,活的最好,死的也要。」盧傳宗大聲答應著去了。
陳新咬牙切齒的說完,鬆開了握著手銃握柄的手,手心已經滿是汗水,方才的惡戰就發生在他眼前,逼得他投入了農兵火器分遣隊,以及最後一個局的預備隊,在農兵長矛陣附近一番血腥的拼死搏殺,後金中軍前面的巴牙喇和甲兵損失殆盡後,余丁們迅速喪失了最後的士氣,後金兵全線徹底潰退。
他的視野中,斜坡上滿是亡命奔逃的後金兵,身後是奮勇追殺的文登營士兵,左翼外側的一個局游兵也擊潰了建奴那支六十多人的分兵,出現在斜坡上,攔截著散亂的後金兵,雙方都沒了什麼陣型,只管拼命的向前,嘹亮的衝鋒號不時響起。
剛才的戰場周圍插滿密集的箭支,在他眼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擺滿了層層疊疊的屍體,低低的哀鳴聲不斷,一些重傷的士兵蠕動著在死人堆中爬行,明軍士兵則伸出手,讓救護兵看到。對那些後金的傷兵,各司留下的少量戰兵正在補刀。
所有軍隊都派了出去,身邊只剩下二十多個中軍衛隊和鼓號手,此時陳新的心跳也緩了下來,最後時刻後金兵中軍的拼死一搏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他的手都握到了手銃握柄上,沒想到這一戰會如此艱難,背水一戰的後金兵表現出了這個時代遠東第一強軍的能力,比灤州時的巷戰堅定許多,野戰時的他們充滿信心和一往無前的氣勢,這些真夷建奴比起固安的蒙古左右翼確實更加強悍。
他對後金兵的戰力的估計還是有所誤差,將農兵擺在最前排,放了太多後金兵上島,對方總兵力實際已經超過了文登營,如果不是火器大幅削弱他們的戰力,剛才陳新恐怕要親自參戰了。
兩翼的戰兵仍然表現優異,戰技嫻熟且意志堅定,展現了職業軍隊的素養,四磅炮、夜不收和特勤隊都同樣如此。中間的農兵連則差了許多,遠遠沒有達到陳新的預期,特別是長矛方陣,他們最開初階段表現不錯,但被後金兵投射兵器打擊時,顯得笨重而慌亂,被巴牙剌貼近攻擊後,幾近崩潰,最後時刻全靠兩側戰兵各自派出兩隊殺手隊抄兵支援,所以在戰後還需要進行總結和改進。
陳新收回目光,對身邊的劉破軍道:「打旗號叫腳船過來,讓船上的水手輪流上岸,協助救護傷兵和清理戰場,另外,讓那些補刀的戰兵停下來,要求每個水手至少要割一個建奴人頭,中軍的鼓號手和所有參謀,同樣派去補刀。」
劉破軍記在冊子上,他知道陳新要讓那些沒上過戰場的人感受戰爭的氣氛,這是陳新一直在強調的戰場經驗,那些水手成軍後幾乎沒有打過仗,更需要這種歷練。
他記完後道:「大人,仗打完了,您先休息一下。」
陳新搖搖頭,長長呼一口氣,「讓疤子調一艘小船給我,我要去給呂直匯報,軍隊的仗打完了,我還有好多仗要打。你親自盯在這裡,按預案處置善後,記住,我要那個固山額真。」
第五十八章 擒獲
身彌島北面,登州水營的福船上,呂直不停的把遠鏡舉到眼前,焦急的看著島上,他們開始時候看到一股股後金兵往西邊趕去,在一處山頭列陣後消失在山脊線上,然後的炮聲不絕,山那邊升起薄薄的硝煙,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炮聲也消失了,他知道炮兵肯定是文登營的,炮聲停止卻說明不了什麼,贏了輸了都是會停下的。
呂直雖然讀過兵書,也提督過九門,但真正打仗還是第一次,又涉及他自己的軍功,自然十分緊張,他身邊的張燾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心情更複雜一些,他既擔心後金兵得勝,又不願文登營太過耀眼,搶了他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