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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庫才一千兩銀子,大家對陳新還是有所懷疑,畢竟他是最先來的,他的兵又少了一半,雖然他說是去追土匪去了,但大家都不相信,不過今日都靠他的戰兵擊潰土匪,否則現在大家還不知道在哪裡挨餓受凍。他展示的實力也讓這些上官不敢出頭去當面置疑他。
楊雲濃雖然也懷疑,但他也不願出頭為集體謀福利,前面已經收過陳新兩次銀子,一次見面禮和一次拜年禮,份量還算不錯,而且這人背景很強,實力也強,跟陳新說話更加客氣起來。
「今日多虧了陳千戶,陳千戶兵精將猛,巡撫大人果然有眼光。」
陳新連忙謙虛道:「都是指揮大人臨危不亂,力挽狂瀾,方有今日之捷。」他絕口不提開始被埋伏一事,楊雲濃今天表現最好的就是最後的夾擊,陳新便只說此事。
楊雲濃果然受用,摸摸鬍子得意的笑起來,周圍幾個軍官都馬屁如潮,直把指揮大人誇成了武穆再世。楊雲濃揮揮手,停止了眾人的吹捧,開始說最重要的銀錢分配。
銀子經過楊大人刮皮後,就只剩下了九百,糧食有五百石,豬羊三十二頭,戰場上繳獲的只有兩匹馬還能看,那些刀槍大多維護不善,而且打鬥之後已經不堪使用,大家都是看不上的。
茶葉都是楊雲濃的,大家自然也不敢提出要分。成山衛的張同知帶兵相助,不可太過薄待。
楊雲濃頗有點領導藝術,不會冒然成為靶子,他打算先探探大家口風,於是笑眯眯的也不做決定,開口讓大夥說說怎麼分,而且以陳新功勞最大為由,讓陳新先開口。
陳新知道楊雲濃也懷疑自己拿了大頭,他讓自己先說就是想讓自己當靶子,楊雲濃自己不出頭,而陳新一旦說的方案得罪任何一人,或者有點漏洞,他就可以發動革命群眾鬥地主,然後他再渾水摸魚,或許逼自己吐些出來,或者關鍵時刻再賣自己一個人情,等自己回去後拿銀子還人情債。陳新決定不上這個當,略一沉吟,開口出乎楊雲濃的意料,絲毫不提分東西的方案,轉身就把百石崖的千戶頂了出來。
「下官今日僥倖立下些薄功,但在各位上官面前卻絕不敢居功,若非袁千戶、錢同知擋住正面,下官豈能側擊匪徒薄弱的右翼,此次百石崖的袁千戶居功至偉,不但哨探到伏兵,還頂住匪徒首輪強攻,人手傷亡又最多,下官斗膽請袁千戶先說,下官必定遵從。」
百石崖的袁千戶腦袋上包了塊布,他感激的看了陳新一眼,哪知陳新的彎彎腸子,他此時本就心急,袁千戶帶了五十幾人,又被派作前鋒,死傷了三十多人,自己腦袋上還挨了一刀,是各位軍官中損失最重的一個,他急於撈回些損失,張口就開始訴苦,脫離了楊雲濃原本希望的主題。
袁千戶對楊雲濃拱手道:「大人,下官帶來五十七人,下官帶他們出來的時候,他們也不願意,可下官一說那通天梁敢冒犯指揮大人虎威,他們二話不說就來了,現在死傷過半,三個家丁死了兩個,都是上有老父母,下有不滿歲的孩童,下官自己倒沒什麼,只是回去如何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啊,嗚嗚嗚……」
袁千戶很有點表演才能,三五句說下來就開始泣不成聲,兩手不斷抹著眼淚,他臉上烤火的時候就沾了些火灰,已經抹出一道道的印子。楊雲濃不停點頭,口中哎哎的嘆著氣,似乎全聽了進去。
王元正一看不行,老子被搶了三百石糧食,自己才是損失最重的,乘著袁千戶喘氣,立即插進來道:「指揮大人,下官年前買的一批糧食,也是為了平抑糧價,讓衛里軍民好好過個新年,可恨被這通天梁劫了,下官看到都還在糧倉中放著,還望大人做主,下官為了這批糧食,可是傾家蕩產了啊。」
王元正把手藏在袖子裡面,悄悄在大腿上一揪,眼中頓時充滿淚花,上下眼皮一擠,兩顆豆大的淚珠滾滾滑落,只是他嘴角因為疼痛而抽動了幾下,表情頗為怪異。
楊雲濃又是一副痛惜的表情,口中道:「王大人的苦衷,本官是知道地,知道地,最可恨就是這通天梁,好在陳千戶已經給王大人報了仇了。」
王元正連忙補充道:「大人,陳千戶手刃匪首不錯,可下官的糧食確實還在這匪寨糧倉中,大人看看是否按損失來分配……」
楊雲濃連連點頭:「本官都明白,明白。」
成山衛的張同知反對道:「若不是我等打敗土匪,這糧食豈能尋到,要我說,就該按出兵人數來分配,否則以後誰還願意出兵來打。」他帶了兩百人來,要是這樣分的話,他要占掉三分之一了。
楊雲濃還是一臉思考狀:「張大人說的,也是這個理。」
百石崖只出了五十多人,豈能同意按人數分,袁千戶也不顧張同知官大,反正他成山衛同知也管不到自己,哼了一聲:「人多有什麼用,都躲在後邊,何曾砍殺過一個土匪。看看現在又剩了多少。」
「你……」張同知站起來指著袁千戶,兩人鬥雞一樣互相怒目而視。
楊雲濃連忙站起來勸解張同知,又稍稍呵斥了一下袁千戶,袁千戶跳出來正合楊雲濃的心意,壓了張同知的勢頭,楊雲濃不用得罪人就可以少分些給成山衛。這些軍官平日是地主、商人,此時是丘八,從來就沒有修養,都是一副餓鬼形象,個個爭得臉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