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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江自建鎮以來,走私之事便從未停止,咱家這次來皮島,也是要親自看看這島上到底是個啥情景,孫大人說皮島地瘠民貧少有產出,絕無走私之事,咱家還是覺得眼見為實的好。」
陳新打量呂直幾眼,知道這個人也是心機深沉之輩,他其實是想在皮島的走私裡面參一腳,以前被黃龍等人擋在外面,這次其實對他是一個機會,所以他要用相對獨立的文登營,目前對陳新來說,孫元化越來越靠不住,呂直無疑是一個可依靠的對象,他作為皇帝近臣,又是登州監軍,完全可以給自己很多支持,所以在登州爭取呂直的支持就是陳新和宋聞賢定下的策略。
陳新恭敬道:「監軍大人但有差遣,下官無不遵從。」
呂直轉頭看看陳新尖聲道:「陳大人果然乃國之干梁,此次皮島之亂,以陳大人之見,建奴是否會乘機前來。」
「下官覺得至少八成會來,東江對我大明是孤懸海外,對建奴卻是芒刺在背,眼下雖是牽制乏力,但只要有東江鎮在,朝鮮則始終有所依仗,有這幾個島,登萊隨時可能增兵加強東江鎮,建奴終不得全力西顧,以奴酋的才略,必定時刻想著消除東江鎮的威脅,眼下無疑正是最好之時機。」
呂直並不懂上陣打仗,但也讀過幾本兵書,理論懂一些,否則也不會在己巳之時被任命為提督九門太監,他不陰不陽的笑道:「若真要來,就先別讓皮島兵知道咱們來了這麼多兵,那島上怕是奸細成群啊,路上咱們也別多停,就只在獐子島補一次水。」
陳新奉承道:「大人英明,咱們給建奴一個驚喜。」
……
五月二十八日,皮島遙遙在望,文登營水師沒有直接停靠到皮島的港口,而是停在南邊的大和島,陳新先派出兩個局的士兵登岸控制了島上船隻,然後第一千總部才陸續上岸,二十餘艘戰船就在周圍戒備,不允許其他船隻靠近。
然後呂直乘坐一艘福船到了皮島,隨行的都是他最心腹之人,防止走漏消息,黃龍、張燾等人都是盡心接待,生怕得罪了這位監軍大人,陳新並未上島,只是派出隨行的情報局人員,尋到了張東等人,將張東接到了大和島。
「大人,皮島上情形比之初時了解更加複雜。」剛剛上船的張東沉靜又略有些興奮的對陳新匯報著,與他同來的還有商社的那個頭目,陳新這邊則有帶兵的盧傳宗和劉破軍,劉破軍招人給他們奉上茶,然後才讓張東繼續講。
「當夜的亂兵共千餘人,真夷八百多,最後有三百人渡海逃走,屬下從尚可義等人處打探得知,劉興治與皇太極往來之書信達到二十餘封。去年七月至八月間,劉興治就已經與皇太極完成盟誓,互相交換了誓約文書,口稱屬國。」
陳新聽得眉頭緊皺,劉興治能與皇太極交換誓約,必定是經過多次往返的談判確定條件,而登州居然沒收到一點風聲,可見皮島一地被後金滲透得如何厲害。
「皇太極給他什麼條件?」
「皇太極給他的條件極其優厚,答應讓劉興治所部任意擇地居住,若是不願上岸,可以按屬國待遇,只要後金出兵時提供水師援助。若是願意往歸後金,則官居原職,營伍不變,且歸於皇太極兩黃旗下,不會讓代善報復他們兄弟,還有就是讓他們與親屬重聚,皇太極甚至把劉興治的妻子送到了皮島。」
旁聽的盧傳宗呸一聲罵道:「這皮島是皇太極的花園子不成,連媳婦都送過來了,這黃龍幹什麼吃的。」
張東從容道:「劉興治十分奸詐,去年去接他老婆之時,為了解釋他為何登岸,還向登州報鳳凰城之捷,謊稱斬殺三十餘建奴,且報捷文書中將張燾、梁俊等人列入其中,這幾人是孫元化和樞輔大人的親信,兩位孫大人未必相信,但估計是查證困難,又看在捷報中有各自心腹,面子上過不去,都呈報了上去,他去接老婆還成了軍功了。」
陳新笑道:「可見劉興治也並非泛泛之流,報捷時加進上官的心腹,把握就大了許多,咱們以後也要學著點。」
張東低頭道:「大人說的是,劉興治奸詐,皇太極更奸詐,他去年剛回到遼東,就給陳繼盛去了一封信,勸說陳繼盛投降,附上了劉興賢給劉興治的家信一封,並且還給大獐子島游擊李友良、鹿島林游擊、廣鹿島游擊毛有侯等人各去一封,請陳繼盛轉交,以此離間陳繼盛和東江諸將,後來劉興治作亂殺死陳繼盛,皇太極這封信可說也是重要緣由。」
盧傳宗有點傻眼道:「如此蹩腳的離間計,還真能起作用。」
陳新搖頭笑道:「蹩腳是蹩腳,對於原本就互相有敵意的陳繼盛和劉興治卻是夠了,劉興祚兄弟當年設計驚天妙計,戲弄皇太極於股掌之上,歷盡艱辛來到東江鎮,然後皇太極用一個蹩腳離間計,就靠這幾兄弟弄得東江分崩離析,真是天意弄人。」
張東繼續道:「劉興治此次叛亂,應當是有兩手打算,形勢好便占據東江稱王,以屬國之禮對待後金,若是形勢不妙,便投靠後金,當皇太極的奴才。但據屬下最近查探所知,劉興治原來的想法,是在後金和大明之間左右漁利,並不想造反而把自己逼到死路,這次皮島上的變故,似乎是黃龍和沈世魁早有所謀,他們偽造了一封登州來的命令,說島上真夷有叛心,讓他們斬殺劉興治及所有真夷,兩人偽造文書之後,又故意泄露給劉興治知道此事,逼迫劉興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