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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入關以來,他跟著東路軍洗劫了保安州,今年後金軍窮得叮噹響,在保安州附近打紅了眼,以前有些不打的軍堡,這次也打了,那裡面往往聚集有不少的丁口和物資,搶到的東西先行送出了邊口,由正藍旗的人在土默特看守,分批運回遼東。
然後從保安州南下,一直掃到靈丘,張忠旗搶了很多銀兩和珠寶,還有兩個包衣,他留下一人在靈丘的營地看東西,帶了一人跟著到了廣昌,現在又變成兩個包衣,趕一輛驢車,另外還推一輛小車,此時都在這裡砍木頭。
「今年好過了。」張忠旗笑眯眯的,看著遠處矢石橫飛的竹帛口,城下倒下不少的包衣,不過沒有張忠旗的那兩個在內,死多少他也不心痛。
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回程了,聽牛錄額真告訴他,出了竹帛口就回靈丘,然後去大同與大軍會合,估計就該出關了。
張忠旗摸出三支捲菸,遞給兩個同行的同村甲兵,幾人湊在一堆看城牆那邊的熱鬧。現在的張忠旗與牛錄內的真夷也混熟了,他們這個牛錄在己巳年死傷大半,後來補充了一些,這些人其實很多也不是真正的建州女真,來自海西、葉赫、寧古塔等地的人不少,本質上和張忠旗這樣的包衣抬旗也差不多,其中葉赫的最難同化,他們一般說蒙語,與建州女真仇恨深重,過了多年才基本認同了後金的身份,而生女真地位有些還不如張忠旗,這些人語言不通,在牛錄中頗受歧視,通常作為死兵在前面當炮灰,要獲得真正的真夷地位,除非確實悍勇,並且能活過前面拼命的硬仗。
竹帛口城牆只有兩丈多,押陣的甲兵不等攻門搥和長梯,直接就趕著那些百姓推土到城下,土壘越來越高。城下一批包衣頂著盾牌,掩護後面的弓手。後面掩護的後金弓手越來越多,這些射術精湛的獵人很快壓制了低矮城投的明軍,只要再把土壘建高點,就能登城而上,一旦進入近身格鬥,那就是明軍的末日,除了登州鎮,張忠旗還沒見過那支明軍能與後金兵持續近戰。
城上的人在張修身帶領下往下扔石頭射箭,也砸死砸傷不少被逼攻城的百姓,凡是受傷倒地的百姓,不論死活都被扔到城下,變成了填充材料,泥土和石塊取來容易,張忠旗看這架勢,還不等他們做好攻門搥,就可能會攻上城門。
那城頭有一個紅披風的明軍將官,揮著大刀在四處督戰,東竄西走的抽冷子就出來射一箭,他自己也已經挨了兩箭。
張忠旗看著那個四處奮戰的明軍將官,並沒有覺得他勇敢,也不覺得可惡,只是覺得這人還能打而已,至於那些明軍為什麼打仗,張忠旗從不願意去想。
這時那些百姓砍好了大樹,下面又上來一些百姓,抬著那些粗木下山,張忠旗下山前看到有一哨馬穿過大路,飛快的跑到莽古爾泰的旗下,張忠旗也未在意,慢慢跟著他們一起,走到山腳停下,那裡已經停滿了後隊的牛馬車。
張忠旗就招呼幾個包衣,開始製作撞門槌,此時他再看城頭,土包石塊已經接近城頭,幾名心急的甲兵撲到土壘頂上,被那明將帶領家丁用長矛一一刺下來來,一名巴牙喇從莽古爾泰旗下跑出,大聲在城下喊出了半個世職的賞格,張忠旗不覺有些驚訝,居然為這麼一個小小關口就給了半個世職。
這個世職就是後金平常所說的前程,總共分十四等,最低的是備御,備御對應到八旗裡面,就是牛錄額真,前程是以備御為單位,個數越多等級越高,比如兩個備御世職才能稱參將,參將裡面又分三等,叫做一等至三等的甲喇章京,這個世職也不一定就是要領兵的實職,可以是普通兵將的爵位,與後世的軍銜制度略有相通之處。
平常的甲兵,是很難有這樣的機會的,這道命令一出,十多名悍勇的後金甲兵順著城牆邊的斜坡奮力攀爬,下面的百姓被逼迫著,將土壘越堆越高,終於有甲兵跳上了牆垛,張忠旗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小小的關城,城頭喊殺如雷,不斷有後金兵被打翻或是推下城牆。期間伴著那明軍將官的怒吼。
後金甲兵蟻附而上,張忠旗搖搖頭,只要後續甲兵湧上,那個明國將官必死無疑。
「殺奴!」「殺奴!」那個將官的聲音一直吼著,慢慢開始有一些其他兵丁的聲音和應,已有二十多後金兵登城,又被趕下來,或者便死在了上面。
第一波攻勢被打退,那明軍將官血流滿面的腦袋伸出來,對著城下呸的吐了一口血紅的口痰,接著扔下一個後金兵的首級。
城下一撥重箭射過去,那將官哈哈大笑,又躲進了城垛裡面,只有聲音還在罵著,「狗韃子,老子吃皇糧的,今日殺了三個建奴,對得起那皇糧了……」
城下莽古爾泰的怒罵聲遠遠傳來,緊接著第二波甲兵就開始登城,城頭上明軍的呼應喊殺聲反而一陣高過一陣,戰況漸趨激烈,張忠旗的嘴巴越張越大,這伙明軍居然出奇的頑強。
周圍人都在關注著激烈的攻防,人人看得目不轉睛,就包括那些新抓來的包衣都是如此,張忠旗眼睛四處一轉,很快發現了目標,迅速靠到旁邊另外一個甲兵的驢車旁,伸手就從車板上面抽走一個包袱,周圍沒有一人注意到,張忠旗裝作尋找角度看攻城,很快繞到了外側,在包袱裡面一陣亂摸,摸到些珠寶和銀兩,他悄悄揣到懷中,然後把包袱皮揉作一團,壓在一塊木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