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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濤不滿的瞥他一眼,「老子本來記得,這兩天沒睡好覺才忘的。」
齙牙突然用手碰碰李濤,「又有人來,打的牛錄旗。」
李濤接過遠鏡,只見一隊騎馬的建奴從北邊進入營地,李濤翻開自己的冊子看了一遍,「正黃旗牛錄旗一面,隨行三十騎上下,這兩日都沒有正黃牛錄出營,應當是新來的。」
齙牙趕緊在冊子上記下來。
……
「砍,砍,老子砍死狗蠻子李倧。」
離李濤所在位置三里外的後金中軍中,一個穿亮銀甲壯漢揮動著順刀,將一把梨木椅子砍得木屑橫飛,因為他的動作猛烈,背後的小辮子被大幅度的甩動著。
「固山額真大人還請息怒,眼下朝鮮已不能出水師,大人看是否還攻皮島。」
說話的便是剛剛進入營地的正黃旗牛錄額真滿達爾漢,他雖然只是牛錄額真,此次卻有聯絡朝鮮的重任,所以才敢出言勸說。
穿銀甲的壯漢暴喝一聲猛地高舉順刀,一刀斬在椅面上,那把滿是缺口的順刀終於不堪重負,斷成兩截,前面的一截斷刃高高彈起,噹啷一聲掉落在滿達爾漢身前。
銀甲壯漢呼呼的喘著粗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便是此次的左翼統帥喀克篤禮,正白旗固山額真,在後金有時也稱為總兵官,與努爾哈赤時代的固山額真不同,現在的固山額真只是統兵官,並非是旗主。
他喘息完畢,咬牙切齒的罵道,「我大軍屯於宣川已三日,皮島兵又不是瞎子,鐵山的假營能瞞得多久,李倧這狗奴才敢不借船,老子總有一天屠光漢城,把李倧拿到田莊之中為奴。」
滿達爾漢與董納密對視一眼,他們兩人受皇太極之命往諭朝鮮,要他們提供糧食和船隻,原本以為朝鮮多少會給一些,誰知李倧一口回絕,說大明如朝鮮之父,恩情兩百餘年,後金往征大明,攻打的是朝鮮父之國,絕不提供船隻和糧草。
滿達爾漢和董納密還算口舌便利,反駁說皮島乃是朝鮮國土,不能算是大明國境,但最後說破了嘴,李倧還是沒有鬆口,朝鮮君臣雖然對他們小心奉承,兩人卻從朝鮮君臣的神態間看出了他們對後金的蔑視,兩人無可奈何,只能空手回來跟領兵官復命。
喀克篤禮和楞額禮兩人費勁心思,總算把東江水師引往鐵山,大軍主力也潛伏到了宣川一線,竟然因為朝鮮不給船而功虧一簣,昨日已經有東江兵船在附近出現,估計瞞不了多久了。
旁邊一個甲喇額真站出來,對喀克篤禮道:「固山額真大人,沒有船便無法攻打皮島,咱們現在就點起大軍打下漢城,朝鮮狗王自然會派船了。」
滿達爾漢站起怒道:「我大金與朝鮮是兄弟之盟,大汗臨行嚴令不得威逼李朝,你敢違抗大汗明令。」
那個正紅旗的甲喇額真有些憤憤的停下,現在皇太極權威日重,特別是阿敏之事後,一般的中級將領輕易不敢違逆他的旨意。
另外一個鑲紅旗的牛錄不陰不陽的回道:「這地方藏不久,要打皮島就得早些動手,被那些島寇發覺了,兵船一過來就別想過去,不打咱就早些回瀋陽,咱回去抱抱漢女,也比在這地方吹風強。」
喀克篤禮也深感鬱悶,皇太極既要他打下皮島,又沒給他壓迫李朝的權力,現在沒有水師,已經把他逼到了死胡同,確實如這個牛錄額真所說,無論打不打,都需要早些定下來,他掃了一圈周圍的各旗將領,自己領著這群人走了十多天才到這裡,若是灰溜溜回去,顏面何存,他兇狠的目光最後落到滿達爾漢身上,「沒有朝鮮船,爺爺還是要打皮島,等回了瀋陽,老子還要到大汗那裡告你辦事不力之罪。」
……
六月十四日,植被貧瘠的大和島南側,第一千總部第二局的戰兵們看著船帆升起,不由齊聲歡叫,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十幾日,島上水源不多,只夠他們的飲用,現在總算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周少兒靠在一艘二號福船的護板旁,已經是第二殺手旗隊的旗隊長,冬天還到軍官培訓班短訓了三個月,雖然跟他最先的縴夫夥伴們比遠遠不如,但他自己十分滿足,去年回來之後,趙宣給他做媒,找了一家文登本地的民戶女子成親,臨走之時他老婆似乎已經有喜。
「旗隊長!」
報告聲把周少兒的思緒打斷,他的老戰友陳瑛遞過來一支捲菸,周少兒看了看,十二文錢一包的文登香。
陳瑛等他點燃才道:「該做簡報了。」
周少兒點點頭,叼著煙繞過甲板上的纜繩,在艙口把煙抽完扔到海里,然後才到了下層,二層的地板上坐滿了第二殺手旗隊的士兵,出海一個月,他們都有點灰頭土臉的感覺,見到旗隊長進來,都停止說話,艙中狹窄,也不用起立敬禮。
「大夥都聽著,這次作戰的地方是身彌島,就是咱們看了十幾日的北方那個大島,前日有三百建奴到了身彌島,宣沙島上還有五十上下。」
在大和島時,戰兵看過多次地圖,這些地名都爛熟於心,周少兒繼續道:「建奴集中在身彌島北部,昨日又有四百建奴和五六百民夫登島,民夫都是朝鮮人,他們正在島上砍伐樹木造更多的船,今日登島的人數尚不清楚,中軍部判斷他們明日將開始進攻皮島,所以咱們今日午時前後要到達身彌島北部,登州水師和皮島水師也將出動,斷掉他們的退路。建奴直接用於攻打皮島的總兵力應當有戰兵七百以上,真夷輔兵三百至五百,他們駐紮在北部的平坦地帶。敵情介紹便是如此,大夥可以先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