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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聞賢看帳中無人,對陳新試探道:「大人,這河南赤地千里,鳥不拉屎的地方,大人為何關注河南此地,放如此大一支營伍?」
「此處離大運河更近,我駐軍最西處乃昌邑,至大運河要橫穿青州、濟南、東昌府,大運河乃北地命脈,亦是我商社之命脈,無論是何種情形,我亦要保證對大運河有把控之力,林縣距離運河不遠,隨時可威逼臨清、東昌。」陳新在宋聞賢面前並不隱瞞,兩人早有勾結,對於陳新的野心,都是心知肚明。
宋聞賢低聲道:「如此說屬下便明白了,運河對朝廷更加要緊,只要截斷運河,京師便是一座死城。」
陳新長長舒口氣道:「除了京師,江南也靠著這條水路,京師和江南,以為權力要地,一為經濟要地,正好都和大運河有關,不放點兵在運河左近,我如何睡得好覺。」
「屬下明白了。」宋聞賢心悅誠服的行禮,他沒想到建奴進攻遼南之時,陳新還在想著布局大運河。
陳新隨意的指指地圖,對宋聞賢道:「河南這個地方,咱們現在在豫北占一塊地方,黃河以南,看著開封洛陽極為要緊,實際對我來說一點不要緊,我更在意南陽、襄陽至武昌一線,外務司在林縣也設有機構,宋先生你告訴他們,多往這些地方走動,眼下商社到了南陽,你們也跟過去。」
宋聞賢點頭道:「屬下記住了,這一線便是河南往湖廣的大道,也是天下糧倉,難怪大人重視,這樣也能把四川那邊連接起來。」
「正是。」陳新站起來道,「若是有一天我能占據武昌,長江下游皆在我兵鋒之內,在北又有運河運兵,整個大明最富庶之地,都在旦夕之間可達。有了這個保障,生意才好做,商社和軍威是相輔相成的,屆時那些江南縉紳士子,看他們又能如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鋒
陳新接著兩天裡面,與能找到的各軍將領走動了一番,特別是馬祥麟那邊,他拍著胸口說儘快把遼東英烈傳弄出來,到時無論多遠,都找人把書送到馬祥麟手上,為以後再交往留個尾巴。馬祥麟對陳新印象非常好,打仗靠譜,不擺官架子,下來分錢分軍功大方,還幫著那些英烈出書,幾次開會他都站在陳新一方。陳新還以訓練山地兵在遼南作戰的理由,請馬祥麟提供十名石柱兵當做教官,實際上登州頗多山民,陳新只是用這十人加強雙方的親近感。
其他見過的還有鄧玘,陳新最想見見的曹文詔卻一直沒有來,登州鎮的那一記悶棍將流寇打破了膽,很多營頭竄回了山西,現在在澤州和官兵打游擊,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們暫時不想往河南走。那個殺戮之夜讓許多人刻骨銘心。
陳新的名聲比曹文詔稍好,因為他沒有殺那些投降的流民,只有甄別出來的作惡最多者被槍斃,甚至有些馬兵都放了。對那些普通流民,給他們管了兩頓飯,然後讓他們自行離開,這些人記著他的好,連給他取的外號也比較溫柔,因為登州鎮的紅色衣服,陳新得了個外號叫紅閻羅,自從這一戰之後,再也沒有大股流寇靠近登州鎮的駐地。
宋聞賢在中間牽線,總算把獻俘的事情定了,玄默給他們兩千石糧食,呂直將催山虎讓給玄默,雙方一起押送紫金梁去京師。陳新給梁廷棟寫了一封私信,說了金州可能遭襲,後金或許全師而來,希望兵部准許他返回登州,武備馬匹等東西都沒有提。
夜襲紫金梁一戰不但給了流寇震懾,也讓其他各部明軍側目,有少量官兵想來投靠,登州鎮只收了其中的夜不收。一些河南本地男子也來投軍,很多是被流寇毀了家的,登州鎮甄別後也收了百餘人,先行送往林縣。
這段時間內,各部官兵進入懷慶府追剿流寇,玄默調不動登州鎮,他便只領著其他人馬追剿流寇。他們被登州的大勝刺激了,以為流寇不堪一擊,活把自己當成登州鎮,一路高歌猛進,在鄉間四處搶掠。
登州鎮人馬並不出擊,他們的理由是紫金梁在營中,大軍要留守以防劫營。甄別後的俘虜陸續送往林縣,陳新實地考察後,輝縣沒有屯田的基礎,衛輝府有接近半數土地屬於河南各個藩王。
藩王的封地算法複雜,數字確實讓陳新咋舌,潞王府的合法莊田是四萬頃,也就是兩百萬畝,福王是兩萬頃,不過這些土地分散在三個省,主要是河南和湖廣,比如潞王府的四萬頃土地就是以前的景王剩下的,萬曆一股腦送給了潞王,實際不是直接送田,而是田地的產出,每年湖廣布政司都要往潞王府裡面交,這事兒年年都要扯皮,布政司也不是那麼老實巴交的東西,福王還曾經自己派人去丈量土地,和當地人幹了一仗。
衛輝本地的實田,則是潞王、福王等等用各種手段占的,手段比起陳新更加直接,偷獻和占閒田都算溫柔的,強行占了的不在少數,地方官根本不敢管。
陳新不能跟他們比,暫時也惹不起他們,不是因為藩王實力強,而是因為他們代表皇權,和他們衝突十分不明智,很容易讓皇帝產生不好的聯想。
到了七月十一日,大意的官軍終於遭到迎頭痛擊,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三人合兵一處,將冒進的河南毛兵擊潰於青化鎮西南二十里,兩千多河南兵將大潰,逃回營的不足五百,他們在自己營中亂搶一通,然後又往東逃竄,玄默最後只收攏兩百餘人。他們的潰敗還引起京營兵的混亂,李自成等人根本沒有追擊過來,只是幾匹哨馬出現,京營也嚇得一路潰奔,損失人馬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