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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聞賢搖頭嘆道:「京營你結交良久,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兵額十多萬,但空餉、買閒、占役除去大半,能戰之兵不論,就算實在的,怕也最多三四萬人。」
張大會贊同道:「五軍、神樞、神機三大營都大致如先生所說,要說能打仗,怕是只有御馬監管著的四衛營和勇士營。」
「也是勉強而已,我看咱們文登營遠強過他,大會你來這邊久了,現在這陳大人練兵,可又比往時還嚴厲了。」
說到文登營,張大會又來了興趣,「宋先生,陳大哥準備走哪條線路過來?他們也該到天津了吧。」
「他當初跟我說的是走良鄉過來,這幾月沒見,也不知他改了沒有。」
「也不知他何時能到。」
「這到的時候是有講究的,據兵部的人說,建奴已經到了通州,城中傳言四起,大多都是對薊遼督師不利的,督師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必定是要急於撇清,最好的法子就是立些軍功,他現在還總督著勤王兵馬,若是陳大人來早了,萬一督師拿他去攻建奴,拿咱們的人命換別人的軍功。來晚了,就少了影響。」
「那宋先生覺得什麼時候最好?」
「也不是我覺得,還是陳大人定的,他認為建奴一旦抵達京師,袁大人多半要下獄,那時候再來便是。不過我和他那時都想簡單了,奴馬剛到通州,京師往東所有消息都斷了,照這樣看,建奴抵達京師之時,這京師周圍的消息也要斷,我又如何能把這時機通知到陳大人。況且建奴哨騎四出,遠至數十里,陳大人那點兵,萬一被發現,如何逃脫得了。」
……
十一月十九日,天津鎮海營,天津水師的乞丐兵呆呆看著碼頭,幾十艘帆船在木橋上源源吐出士兵,這些士兵都很強壯,但精神略有些萎靡。有幾艘大帆船甲板上還有一些馬匹,同樣精神不振。
陳新登岸後,派出海狗子帶著親兵去通知秦律方,鎮海營的營官騰出些營房,給這些勤王兵休息。陳新則直接向這個水營都司問起建奴情形。
那營官滿帶憂慮的大致跟陳新說了,建奴十四日潛越薊州,已經突破朝廷寄予厚望的薊西防線,怕是要到京師了。前幾日子袁大人帶著關寧軍經河西務回援京師,結果河西務的人都以為建奴要來,全部嚇得往天津跑,連天津城外的人也紛紛南下,標兵營和他的鎮海營都跑了將近一半的兵。
陳新看著這個無精打采的水師營官,估計建奴真來天津,這營官也是要開溜的。他們在海上漂了八天才到天津衛河入海口,部分掉隊的船隻還沒到達,人馬都十分疲憊,急需休整。
文登營兩千餘人,住進營房的有半數,其他都只得在空地搭建帳篷,陳新自己也十分疲憊,但作為主官,他只能比士兵更晚休息。
看著天津衛的方向,陳新心情略微波動了一下,那裡面的街坊至今讓他記憶深刻,他們已經不是一個個的數字。他知道這次韃子不會來,但天津終究不會是亂世中的樂土。
劉破軍很快排好了營房,許多士兵一躺下就入睡了,在這個時代的船上呆七八日,確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軍官當中最忙的就是董漁,董漁到中軍借了一個司的士兵,幫忙搬運輜重,主要是火藥和備用冷兵器,還有紮營用的標槍。文登營的火藥都是自帶,他們嚴格按紀效新書的配方製作,操典的用量也是以自己的火藥味為標準,明軍的火藥拿來並不適用。
朱國斌是第二忙的人,他們的馬在搖晃的船上極不適應,已經死了幾匹,其他的也非常衰弱,他帶著獸醫給病馬一一診斷,又用黑豆餵食,希望他們儘快恢復。
這樣等了一個時辰,海狗子帶著秦律方趕到,陳新馬上讓他和董漁進了中軍所在的營房。秦律方一路看到文登營的軍隊,興奮中帶著焦急,對陳新道:「大人,建奴真來了,真來了!」
陳新拿出一張粗略的京畿地圖,招過秦律方,不及寒暄直接問道:「建奴兵力有多少?」
「前幾日宋先生從京師送來消息,兵部收到的塘報很混亂,有說十萬,有說五萬,也有說三萬,但兵部一些老吏員都認為在五萬左右。後金八旗全部出現過,但真夷不會超過兩萬人,還有蒙古左右翼,科爾沁、喀喇沁、土默特各部蒙古,破邊牆之後陸續進入一些蒙古小部落,總人數應該不超過五萬。」
「蒙古小部落不算,他們是來成火打劫的,不會跟隨後金大軍行動。皇太極也不會允許他們跟著撿便宜。」陳新一邊說一邊計算,「後金二百四十左右牛錄,每牛錄披甲一百,也才兩萬四,東江軍畢竟還在,他們不可能傾巢而出,出動一萬應當差不多,蒙古左右翼兩千多甲兵,也不可能全部出動,就是說建州本部戰兵一萬出頭,臣服蒙古部落難以估算,不過他們戰力低下,不足為懼。」
秦律方道:「估計兵部估算的時候加上了他們的包衣,這些人也不足為懼。」
「說說這幾日情形。」
秦律方兩眼放光,指著薊州的位置:「原本在薊州附近的密雲和昌平軍隊,被調回原地,結果建奴攻破遵化後,停了幾日,十三日突然繞過薊州,往三河方向去了,關寧軍未與之交戰,繞道河西務往京師回援。連薊州竟然都敢繞過,這建奴實在太不把關寧軍放在眼裡。」
秦律方去過薊州,了解那裡的地形,所以對建奴的大膽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