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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些船隻就是文登營的經濟命脈,靖海衛這個私港條件良好,目前有四個木橋可以停靠海船,因為靖海衛的重要性慢慢增加,保衛力量也在增強,這處私港駐紮有一個局的戰兵,還有一個屯堡的農兵連,二月有一批淘汰下來的合機銃和腰刀送到這裡,武裝了兩個廠里的男工人,目前訓練比較少,他們的職責是在戰兵離開的情況下威懾附近的本地人,並不是用於戰陣決勝的。
按照陳新給他的時間表,五月農忙完之後,農兵就要轉為戰兵一樣訓練,劉民有不知道陳新的計劃是什麼,但他還是制定了民政的新計劃,為了提高收割效率,為每個屯堡購買了麥鈦、麥綽、麥籠等成套的收割器具,這些器具都是文顯明按《王禎農書》做出來的,它們能組合在一起,大大節省人力。
開春之後照樣的沒有下雨,周圍的幾條小河水流也少了很多,大量的人力是用在提水上,目前用的工具還是桔槔、軲轆等,效率並不高,若要保證種植所需,每百畝需要打井五口,分別在四角和中間,好在屯堡的組織力體現了優勢,大量灌井被打出來,周圍靖海衛的軍田則只有忍受乾旱,他們今年的生活將會更加艱難。
劉民有也預見到了今年的饑荒,去年通過綜合門市的打擊,屯堡的糧店基本全軍覆沒,那些店鋪紛紛該做其他生意,但是不遠的衛城就有其他糧店,他們可能會在糧食成熟後來收糧,畢竟本地收糧不需要運費,他們能稍稍提高收購價,劉民有不願與那些糧店拼價格,也不能允許糧食流失。他已經在開年後向屯長傳達了命令,強制所有屯戶不得向外賣糧,抓到的可能被收回土地,綜合門市的價格仍然維持去年每石八錢的收購價。
另外便是通過南下的船隻帶回一些糧食,淮安等地的糧食比登州便宜很多,走海路的運輸成本也很低,劉民有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水師壯大,能免費給他搞運輸,所以劉民有正在對港口進行擴建,更遠的地方還有幾個船塢,一群流民在五名福建船工指揮下正在修建,按那些福建船工所說,就算在沙灘上挖個坑,也能造船,整個港口區就如同一個大工地。
李冉竹拿著貨冊正在點捲菸的貨,點過一堆後,商社接貨的人就抽查一箱,然後簽字確認,李冉竹開年後還是被安排到靖海,負責捲菸和箱包的生產。
劉民有在李冉竹身邊,不時打量一下這個小妾,李冉竹雖然是妾,實際上劉民有沒有打算再娶,李冉竹比天津時顯得年輕了許多,臉上泛著圓潤的光澤,一身樸素的打扮,原來頭上的少許白髮也沒有了。
李冉竹點完最後一堆貨,長長出一口氣,把貨冊交給自己的助手。轉頭見劉民有正看自己,抿嘴笑了一下。
這時她的助手看到一隊行商模樣的人正在上船,連忙跟李冉竹說了,一般運貨的船只有水手和商行的人,都是她們認識的,這一隊人完全陌生,而且行走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李冉竹正要讓人去攔下,劉民有已經看到蒲壯在裡面,知道是特勤隊的人,估計是隨船南下,然後還要去福建,連忙叫住李冉竹。
蒲壯一行十餘人,他看到劉民有,只是拱拱手,劉民有知道他們有保密規定,也只是拱手作別。
李冉竹看劉民有樣子,也不再多問,她讓劉民有走在前面,兩人一前一後往廠區回去。
這個時代自然不能手挽手走在一起,尤其在文登這樣相對保守的地區,這讓劉民有對散步提不起興趣。
「老爺,你下一處去哪裡?」
劉民有不快的道:「都說過不要叫老爺,就叫我名字好了,我聽了覺著自己多老了。」
李冉竹跟他相處下來,知道他和陳新都很隨和,從來不要求屬下的禮節,聽了笑道:「叫名字更彆扭。」
劉民有跟她一起到了廠區,裡面走動的大部分是女子,一些體力活也是女子在干,她們很多原來都是種地的,有些人手上力氣比讀書的男子還大。
「我打算明天去成山,看看那邊的屯堡,然後就在威海呆到三月底。」
李冉竹看看劉民有憔悴的臉,有些心痛的道:「你這麼到處跑,我在靖海又照顧不到你,別累著自己了。」
「在威海住家裡,累不著,這次回去事情多,一是東江有船來賣人生和貂皮,這些東西在江南很貴,我得去看看,二來,東江又逃來些人。」
李冉竹奇怪的道:「怎麼還要逃,不是有新總兵來了,為亂那個劉什麼也聽話了麼。」
「昨日有人過來報信,已經有一千多人逃來,據說那個黃龍貪墨無度,比之原來的東江將官還貪,各島都是人心浮動,皮島那麼遠,也有人偷船出來,大小船已經有十多艘,還有許多木筏。」
「陳大人有流民就要收著,現在不但遼民,聽說已經有河南的流民聞名過來了。」
這些人口既是他們最需要的資源,也是目前最沉重的負擔,東江形勢仍然很差,黃龍到任後搞得天怒人怨,這人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管軍就太貪了一些,他仗著是孫元化的心腹,在東江為所欲為,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短暫平靜下的暗流,東江兵在毛文龍被殺後一直有一種怨氣,而且對朝廷和上官都充滿懷疑,這種情況下他的作為無疑是往柴火堆扔火星。
劉民有對東江的事情不熟悉,不知道他們最後會如何,但轉念就想到陳新安排的農忙後農兵正規訓練,他皺著眉頭,半響才嘆氣道:「陳新自有他的打算,能多活一人就多活一人吧。」